是顾熙和。
顾熙和稍显青涩的俊脸咧出大大的笑容,热情喊道:“东哥!”
司宁宁被这称呼给雷了一下,不过又很快镇定下来,“你怎么突然跑到这儿来了?就你一个?”
“可不是‘突然’……都在这里蹲点儿蹲了五六天了。”猴头瘪瘪嘴,补刀似的解释。
顾熙和不知尴尬二字怎么写,铁憨憨似的乐呵呵笑道:“之前听猴头哥说你一般半个月来一回,我头几天算着时间过来结果没等到你,所以这几天每天一大早的就过来等。”
“哈哈哈,猴头哥心里不踏实,这几天也在这边等,我总往这儿跑,他估计是被我吵烦了。”
顾熙和就是憨厚耿直还带了点天真的性子,即使知道被嫌弃了也不要紧,依旧乐呵呵地跟在猴头身后猴头哥长、猴头哥短的叫。
他这干劲满满又热情的性子,猴头着实招架不住,不能将人哄走,就也只有接纳的份儿了。
猴头笑容发苦,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无奈道:“我可不敢嫌弃你,你啊,晌午睡午觉那会儿少找我说会儿话,让我能安生的睡个午觉我就谢天谢地了!”
司宁宁将两人互动看在眼里,不觉弯弯眸轻笑了声,半晌拍拍手提醒:“好了,先说正事吧。”
猴头和顾熙和里面正经起来。
大抵是因为小隔间现在成了黑市小分队的聚集地,里面明显被收拾过,原先布满灰尘的地板被清扫过,杂乱报纸啥的也都已经被丢弃,地上多了几个稻草扎的供开会围着团团坐的蒲团。
除了这些,在面对通风口的那堵墙下,还多了一张由木板拼起来的床和床头柜,应该是以防万一迷惑用的。
猴头从床底扯出蒲团让司宁宁和顾熙和先做,他则是搬开床头柜,从底下地面揭起几块早被撬动过的砖,从里面摸出一个鼓囊囊的黑色布袋。
“都在这儿了!”猴头把布袋往上抛了抛,末了递给司宁宁。
顾熙和则是配合地掏出账本一起递给司宁宁。
司宁宁一手提着钱袋,一手抓着账本,两眼扫来扫去怎么觉得场面有点滑稽。
司宁宁先揭开账本看了起来,这期间,猴头和顾熙和在一旁边辅佐解释边唠嗑:
“那头猪我们自己杀的,放了血去了内脏尽猪肉还有二百三十斤,可真肥!”
“是,我们生产队年底上交任务猪,一整头下来才一百六十斤,隔壁生产队养到一百八十斤的都能被公社着重表扬了。”
“东哥,你这猪怎么养的?那天晚上我哥没让我去,但是我听阿朝哥说,被阉的公猪更大更肥,真的么?”顾熙和两眼放光地问。
司宁宁耳廓煽动一下,虽然听见了,但是选择将这个问题过滤掉,因此专注看账本,并没有回答。
没得到回答,顾熙和也不恼,竹筒倒豆子似的自顾自说了起来:
“这几天我们生产队渐渐忙起来了,我哥和阿朝哥被盯着干活暂时出不来,我来的时候我哥让我带了咸鸭蛋,说是感谢东哥送的那些猪下水……鸭蛋是我嫂子和四婆婆做的,不骗你,老好吃了。”
司宁宁翻看账本的手顿了一下,偏头看顾熙和,便见顾熙和笑得直呲牙,脸上藏不住对咸鸭蛋喜欢的馋劲儿。
顾熙和见她看过来,无意识挺直腰板着重强调:“真的,不骗你!”
司宁宁晃晃脑袋,没说咸鸭蛋怎么样,反是问起了另一件事,“你两个哥哥混黑市,平时还需要干生产队的活儿吗?”
顾熙和被问得一愣,半晌收敛笑意,挠挠头毫无隐瞒回答:“嗯……我家家庭比较特殊,虽然不怎么被待见,但是往往需要干的活儿都很多很累,而且不可推阻。”
司宁宁点点头表示了解。
顾熙和的说法还是比较委婉的,真实情况直白点说,就是分配的活儿都是有苦又累,别人都不愿意干的。
完了顾家被分配去干不说,因为家庭问题,还只能拿一半的工分。
这的亏顾朝和顾阳都是年轻大小伙子,体强力壮的能坚持下来,而且……挺能忍耐的。
可能这就是大环境背景下,无可奈何没有办法的事吧。
司宁宁微微叹息一声,合上账本没再继续看下去,直接拉开黑布袋开始数钱。
猴头不认识字,不知道司宁宁没看完,只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这就看完了?”
司宁宁摇头,“不用看了,抛去猪下水尽猪肉是二百三十斤,那就按照二百三十斤算,我给你们的价格是一块九毛五一斤,二百三十斤就是四百四十八块五。废品站有算盘吗?打算盘算一下。”
猴头愣了一下匆匆点头,爬起身就要去拿算盘却被顾熙和按住,“是对的。”
顾熙和拿过司宁宁膝前账本,翻到文字终止的那一页指着最下方的一排文字说道:“喏。”
肆百伍拾陆圆。
司宁宁点点头,错不了的。
尽猪肉重量应该是二百三十多斤,她按照二百三十斤算的。
一袋子前大多是两毛一分的毛票,少有几张大团结,司宁宁数了半个小时才把钱说清。
她没拿走全部的钱,只拿了四百五十元,余下一堆毛票总计莫约六块钱,司宁宁直接连钱带布袋一起推到猴头面前。
猴头懵了,“干啥?你来之前我们已经分过了,还给我钱干啥?”
“不是白给你的。”司宁宁眸光清冷,淡淡道,“你这有没有外汇券?想办法给我弄来两张,另外我需要一口小锅,最好是旧的那种。”
猴头见自己会错意,有点不好意思,半晌听到司宁宁需求的东西,他认真点点头,“外汇券我手里有一张现成的,你要的话先给你用,至于锅……可能得等一段时间,我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淘到。”
“这个不急,反正我下回过来得等到半个月之后。”司宁宁接过猴头递过来的外汇券,问:“这劵市价怎么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