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粥,很稠的那种。
应该是贴底捞的。
见司宁宁只盯着碗看,并没有要借的意思,张月梅又把碗往前递了递,一副看一家小辈的笑脸模样说道:“也没别的,快接去喝了吧!”
“哦……谢谢舅妈。”司宁宁干巴巴应了一声,接过碗“咕噜噜”喝了起来。
其实来时路上吃过东西了,但是一时之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而且外面还有人,推辞可能会被别人发现端倪。
想着想着,司宁宁就想起了背筐里的那二十斤猪肉。
虽然一码归一码,那二十斤肉是许诺给傅红书借她房用的报酬,但这时候猪肉毕竟不好弄,尤其还是品质那么好的猪肉。
司宁宁就觉得,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下,吃傅家的一碗米粥也算不得什么。
正想着,一碗米粥已经半碗下肚,余下半碗稠的有些占地,司宁宁实在吸溜不动,张月梅见状失笑取来筷子,也正是这个时候,小客厅那边传来傅红书下逐客令的声音:
“周利民同志,我跟同情你的遭遇,但这个事情确实没办法。这位置本来就是走人情给你腾出来的,你现在想让别的人来接替,我要是同意了,车间那些干大小工的同志要是知道的该怎么想我傅红书?”
“行了,这事儿也没有再说下去的意义了,你回吧!”
“哎傅主任!傅主任,您再给一次机会,再给一次……”
许是知道周利民难缠,傅红书压根不给他纠缠的机会,说完话已经起身,不顾周利民的追赶,傅红书两步进了房间“啪”的一声将门关上。
张月梅适时从厨房出去说了劝了周利民几句,周利民愁眉苦脸又碰了一鼻子的灰,即使不甘心也没办法,只能带着来时拎着的两包糕点离开。
几乎是大门合上的瞬间,房间的门支开缝隙,傅红书从里探出头来,“走了?”
“走了!”张月梅道。
傅红书快步走到客厅,“快快,让东东过来坐下说话!”
司宁宁也不墨迹,听见动静就把碗放在了灶台上,提着筐走了出去。
那边张月梅会意,赶紧将大门反锁好,人还趴在门上时刻听着外头的动静。
“叔,这回谢谢你了,那边我都收拾干净了,这是钥匙。”司宁宁摸出钥匙顺着桌面推到傅红书跟前。
“好,好。”傅红书连连点头,半晌激动的搓搓手,目光直愣愣盯着司宁宁的背筐。
那眼神十分炙热,说眼馋算不上,不过期待的神色却十分明显。
司宁宁没有破坏人兴致的癖好,直接揭开筐口黑布把里面一条一条白花花的猪肉拎了出来。
二十斤猪肉就是二十条,在桌上直接堆出了三角小山包。
司宁宁抖抖空筐,道:“叔,趁我还在,你让婶子拿秤过来称称重吧。”
“这还称什么?指定错不了!”傅红书大手一挥,十分笃定。
开玩笑,这可是猪肉!
要是司宁宁打算毁约,直接不来就是了,还用得着在重量上造假?
再者说,猪肉这么稀缺难得,就算重量上真的欠缺一些也不要紧,他也还是赚了不是?
傅红书眼热盯着桌上的猪肉看,脑子里各种腌肉、烧肉的做**番上阵,嘴里馋荤腥的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再一回神就发现司宁宁已经背上筐准备要走了。
傅红书擦擦嘴角莫须有的口水,起身把司宁宁按回椅子上坐着,仿佛经过深思熟虑,他凝眉正色说道:“东东,你先不着急走,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说。”
司宁宁微微颔首,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刚才那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就是你第一次来这边我撞见你的那回,他那会儿带他儿子过来找我,你应该见到过一回。”
司宁宁“嗯”了一声,又点了点头。
周利民,司宁宁是知道的。
除了在傅红书这边见过一回,之前莫北被吴勇打伤的那起事件中,司宁宁也见过周利民一回,也因此知道周利民是周岗大队下面的生产队队长之一。
见司宁宁对周利民这个人还有印象,傅红书幽幽叹了口水,继续说道:“他那回带儿子过来,是想从我这儿求一份橡胶厂的工作,我本来不同意,前后被他磨了一个多月,实在没得法就同意了,给了他儿子一份杂工的活儿。”
“这不是挺好吗?杂工归杂工,就算工资比不上技术工,好歹也是份正经工作。”司宁宁淡淡道。
傅红书摆摆手,脸上闪过一言难尽的表情,“道理是这个道理,可问题是这人刚干满一个月就跑过来说家里遇了事儿,急需要钱,想把工作转手给别人,求我同意。”
“事儿哪有这么办的?就算想把工作的名额卖出去,他直接转手给了别人我也不说什么,他跑来问我,我能同意?我怎么同意?”傅红书手在膝前拍了拍,“转让工作名额的事虽然比不上黑市交易恶劣,但也确实不是什么光彩、值得宣扬的事,在过去也只允许家属之间的转让,没见过谁要把工作卖给外人,还跑来问顶头主任行不行的。”
傅红书晃晃脑袋,语重心长叹了一声:“跟猴精的人不好相处,跟过分老实的人不能相处,要不憨憨傻傻的捅出篓子,到时候想补救都没办法补救。”
也不是不能体谅周利民的处境,但傅红书做不到冒着可能损失自身利益的风险去帮助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