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哑然。
宋书瀚也不着急,一边低头利索削着苹果皮,一边从自己的角度分析起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你不说我也知道。”
“队长说你的头是吴勇打破的,但你跟吴勇没有过节。”
“我们之中,唯一跟吴勇有过小摩擦的就是司宁宁,你又那么担心司宁宁,从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问司宁宁怎么样。”
宋书瀚削好苹果,“哒”的一下把刀扣在床头柜上,伸手将苹果递到了莫北跟前,神色笃定:“吴勇是来找司宁宁的吧,你这伤是替司宁宁挨的。”
莫北微微垂下脑袋,没有说话,更没有接过递到跟前的苹果。
“我不知道当时什么情况,但就事论事,司宁宁是个姑娘,她遇到危险,我们身为男同志应该搭把手,但是莫北。”宋书瀚轻叹了口气,重新拿起小刀慢慢将苹果切成小块装进空的搪瓷缸子里,继续说道:“这是出于她是女同志,而我们是男人的角度,你明白吗?”
看似正常的说法,其实并不正常。
明明之前还帮忙撮合他和司宁宁,才过去多久?
突然就转了话风,明里暗里告诉他,不要带入其他情感。
是在他昏迷这段时间,知道了什么吗?
莫北抬起头望着宋书瀚,菱唇泛白轻轻掀动:“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没什么想说的,就是想告诉你,如果有些事明知道没有结果,就不应该继续下去。”
宋书瀚不相信司宁宁和霍朗之间的关系,莫北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如果知道,就更应该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
及时止损,免得伤到自己。
莫北不自觉收紧双手攥住病床床单,星眸闪烁缓缓垂下,苍白的脸上一同向下垂下的长睫尤其乌黑,像厚重的帘子一样连带眼底情绪一同掩盖。
“你今天说话很奇怪,我都有点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面对莫北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举措,宋书瀚有一瞬间的沉默。
宋书瀚其实很理解莫北的心情。
摸不着的月亮,是看不厌的。
喜欢上的人,又岂会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可是,得不到回应,多么遗憾啊……
宋书瀚把莫北当朋友,当兄弟。
好兄弟有相中的姑娘,创造机会也好,撮合也好,宋书瀚从心底愿意帮忙使劲。
可一旦知道前面是不可横跨的断崖,宋书瀚就不会纵容莫北继续下去。
“没有人比你更能明白我在说什么,莫北,你很优秀,处处都优秀。你家里能给你寄来那些书,足以说明你的家境也不差,只要你一句话,你完全可以返城离开这里。”
“莫北,我不希望你受伤,以你的条件任何你喜欢的类型的姑娘都可以找到,并不是非得司宁宁不可……”
“够了。”莫北出声打断宋书瀚。
原本想装傻蒙混过去,可宋书瀚一点情面不留,直白地将他的招数戳破。
清楚无法继续再回避这个问题,莫北索性直面面对,“她没你说的那么平庸不堪,也不是谁都可以替代存在。”
是,宋书瀚说得很中肯,按照家世和个人条件,莫北的选择很多。
可对莫北而言,月光遍地都是,月亮只有一个。
固执也好,执迷不悟也罢,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也没有什么伤害不伤害的,她可以不回应我,也可以喜欢别人,我喜欢她、中意她,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事,和她无关。”
虽然偶尔会有点不甘心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他,可莫北依旧固执又坦然地说道:“一辈子能遇见一个,能怦然心动一回,我已经觉得足够幸运了。”
就好像从小陪伴身侧长大的鸽子,有一天忽然离去,他或许会难过,会伤心,会在心里偷偷念叨那是只无情的坏鸽子,可是心底还是会希望鸽子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书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希望在这件事上,你不要过多插手。”莫北嗓音绵哑道。
宋书瀚沉默了,良久之后问:“我能问一下,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你这么执……沉迷的吗?”
“喜欢有很多种,但欣赏和喜欢不同,真正的喜欢往往不需要理由。”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莫北脑海里却闪过某天清晨他被蛛丝罩了满脸,那姑娘误以为他不舒服,偏过头来关切地询问他“怎么了”的画面。
心动可能就在某个瞬间吧。
说是不需要理由,可如果真的需要给出一个答复的话,其实还是有迹可循的。
“欣赏和喜欢不同……”
宋书瀚默默重复了一遍莫北的话,虽然不能完全理解莫北的内心,但从这句话中,宋书瀚确确实实察觉出一丝丝的区别。
比如曾经他以为自己喜欢司宁宁,可现在看来,应该更多的是欣赏吧。
因为真正的喜欢会让人产生占有欲,绝非莫北那一句“我喜欢她与她无关,她可以不回应”可以概括的。
见过花开就好,不必计较花落谁家,那些都是屁话。
真正见证过花开的人,又岂会甘心看着花落别家?
莫北选的路注定从头坎坷到尾,可话已至此,已经劝无可劝。
“我知道了。”
宋书瀚轻叹一声,拿上饭盒出了病房。
病房倏忽安静下来,莫北长睫颤动,星眸闪烁转头看向窗外。
“司宁宁……”
窗口明亮光晕散落莫北一身,他俊朗苍白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然而除了一身一意孤行的固执以外,在他脸上看不出更多的情绪。
医院这边告一段落,另一边,军绿小卡缓缓驶进公社院内,车上的人先后推门下来,罗大庆和李德坤听着动静刚才就出来等着,现在见着人,李德坤连忙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