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骂归骂,长椅上的血是真真切切的,且血量惊人,瞅着就不像是小伤流出来的,这脑袋怕是都被开了瓢……
胡强在心里又把吴勇那个王八犊子骂了千万遍,不敢再坐下去,就推着周利民起身站在罗大庆正对面的桌角边缘。
他们从进屋起气势就已经被压制了,现在再一站,完完全全地陷入被动之中,现在都不是给说法的事,而是罗大庆怎么说,他们就得怎么做!
“这件事错在吴勇,他是我大队下的知青,也是我大队下的社员,我这个当大队长的也有责任,治疗费用由我们承担是应该的。”胡强脸色难看,也不打太极了,直接进入正题,“罗队长,你让人把我们‘请’过来,心里应该也已经有数,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怎么打算的,一起说了吧!”
胡强都这么直接了,罗大庆也不墨迹,直言道:“国家体恤咱们农民不容易,医疗方面处处都给了优待,现在医疗费的事好说,就是这椅子上的血迹你也看见了,够唬人吧?可这血还不及伤员流的三分之一。”
“流了这么多血,元气大伤以后也耽搁干活,大队是工分制,不能干活儿哪来的工分换粮?我虽然是大队长,能照拂一天两天,也照拂不了三天四天,你说呢,胡队长?”
罗大庆言下之意,就是国家政策好,医疗费用只占小头,让胡强别想打着只赔付医疗费就想了事的念头。
话说到这里,胡强也明白罗大庆什么意思了,于是一咬牙,狠心道:“我们赔偿医疗费,外加二十块钱,再赔一只老母鸡给伤员补身子!”
“大队长!”
一旁周利民都瞪大了眼睛,他哪里知道此时胡强的心里话。
这时候不舍得也得舍得了,要是他们不做出让步,到时候等罗大庆等人开口,那给出去的东西可能就得更多!
当然,胡强许诺的东西,并不全部都是他出或者大队出,其中大队只占一小部分,大部分还是得吴勇那几个闹事的人来承担,如果他们没钱或者不够,就会由大队先垫付,后期从他们干活的工分里抵扣。
要真都从大队上出,胡强愿意花钱息事宁人,周岗几个生产队的社员也绝对不能乐意。
毕竟那可是二十块钱,周岗大队这两年收入,年底工分换算下来,一个工分兑换成钱才两分钱,二十块钱社员得干多久?
周利民之所以那么大反应,也是这个原因。
“行了,别说了!”胡强一挥手,看向罗大庆道,“罗队长,你看这样行不行吧!要是觉得行,那就让我见见吴勇他们。”
赵宏兵站起身像是想说什么,赶在他开口之前,罗大庆手往下压了压,冲门口赵喜乐道:“那就带胡队长过去看看吧。”
赵宏兵适时补充,“看可以,不能松绑!”
“二叔,放心好了。”赵喜乐打包票道。
赵宏兵点点头。
赵喜乐是三队的后生,长跟着霍朗处事,虽然性子欢脱了一些,但赵宏兵还是对他很放心的。
胡强和周利民被牵引去了院子一侧的杂物间,也在那里见到了被五花大绑的吴勇等人。
周利民举高罗大庆给的煤油灯,胡强接着光晕看清了屋里几人,不光有平时总滋事的知青,还有几个混街不着调的混子。
胡强心口气血一阵上涌,顶着额角乱跳的青筋蹲到被打成猪头的吴勇跟前,“你小子真他娘的能耐,我小看了你的本事。”
胡强双手扯住吴勇衣服把人拎了起来,“现在把事闹这么大,成不成败不败的,你得意了?”
吴勇胳膊早被莫北踩骨折了,胡强这一通拉着,他疼的冷汗直流,偏嘴巴被抹布堵着,喊都喊不出来。
胡强拔了吴勇嘴上的抹布,问:“到底是什么过节?你把人家头打破了往死里干?”
胡强进来当然不是为了确认吴勇的人身安全那么简单,而是查探这件事的虚实。
“我、我只针对司宁宁,莫北的头不是我打的。”吴勇抽着冷气道。
可这个时候已经不是纠结谁出手的问题,因为不管是谁出的手,动手的人总归是被捆的这几个里的其中一个。
而这几个又都是周岗大队的人,所以不管是谁,钱都得赔给人家。
不过吴勇说这话,胡强心里又突了突。
司宁宁听着可不像是男同志的名字,而且刚才罗大庆和赵宏兵也没提起过这个人,胡强心里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你跑这儿来找人家女同志?”
吴勇反手捆着跪在地上,勾着脑袋不说话。
胡强知道自己猜得不错,瞬间之中也理解了为什么一开始刚进院子时,赵宏兵就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真你妈的不是个玩意儿!你家里没妈没姊妹了是不是?”胡强站起身,一脚把吴勇踹得东倒西歪,“嗯嗯嗯”的自闷声痛哼。
胡强一改之前态度,骂道:“多大的事儿让你这么记恨人家女同志?大晚上跑六七里路过来闹事!就这点出息!”
赵宏兵和罗大庆没提女同志的事,八成是想保护女同志。
罗大庆和赵宏兵没提,胡强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要不然不光女同志清白不保,他们大队还得再多掏一份赔偿款,而且这事儿闹出去也确确实实是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这真他娘的……
唉!
“流氓罪知道吧?”胡强心里压着火,恨声道:“你们几个听好了,给你擦屁股就这一回,这件事能不能善了还说不好,要是能妥善处理,希望你们能长记性,回去之后改过自新,踏实干活赚工分,要还是不长记性……哼!”胡强“呸”了一口,“那就等着吃牢饭!老子亲自送你们进去!”
说着转身出了杂物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