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好吃吗?
都是细粮,又是肉又是蛋的,还舍得用油……
这哪是帮忙做饭?
养儿子也不过如此了。
霍朗沉下呼吸,眉头紧拧扫视早苗和禾谷。
两人仿佛意识到了点什么,都收敛起玩闹的心思,规规矩矩在霍朗跟前站好。
霍朗没说话,厨房安静半晌,一时之间连前院母鸡打嗑的声音都能清晰入耳。
眼见早苗越发圆润的小脸,还有禾谷脸上明显回转的血色,霍朗沉沉叹了口气。
他没有厉声训斥两人,而是语重心长地推心置腹道:“你们是不是觉得,给了人家粮票就能敞开肚皮吃?”
两小只望着他,禾谷不说话,早苗有点害怕,“大哥……”
霍朗不给早苗开口机会,继续道:“队里各家叔伯一家子好几口,全年不间断的下地干活,一年下来凭工分也就分那么点粮,换成粗粮翻好几倍,也才勉强维持饿不死。”
“知青们从城里来,干活不如庄稼把式,他们能有多少工分?司宁……司知青还是个女同志。”
霍朗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禾谷一向最喜欢司宁宁,听到这里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立马道歉悔过,“大哥,我错了……”
禾谷意识到他们这样不对,可要说错在哪里,他年纪太小,实在说不上来。
霍朗深邃眉骨皱起,胸腔里压抑得厉害,却还是把弟弟妹妹拉近跟前,耐心引导:“那些钱票有限,细粮价格不用我说,你们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即使是帮忙,人家也没有义务顿顿给你们吃好的,喝好的,除去这些还要带着你们玩闹,伺候你们睡觉……她完全可以不这样,但她就这么做了。”
“人要懂得感恩,知道么?”
“这份情谊,你们要千倍百倍地还回去,少一分都是亏心。”
因为这已经超过了最开始的预期,已经不是单纯的“帮忙”,更不是简单的做饭。
司宁宁的举动已经超越普通邻里的照拂,而是一位女性源自内心对孩子的关爱和教养。
霍朗一颗心久久不能平静。
禾谷和早苗比较特殊,没爹又没娘,这几年霍朗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他们拉扯大,无论是内在条件还是外在条件,他都给他们最好的。
放眼望去,整个生产队大的、老的、小的没一个能比得上禾谷、早苗。
可小孩子的成长之中,光有这些是不行的。
生命中只有女性能给予,能带来的温暖,即使霍朗再努力也无法带给他们。
可现在,司宁宁给了他们……
这是一种“恩”,对禾谷和早苗来说是教养的恩情,对霍朗来说,更是一种莫大的帮助。
霍朗会将司宁宁对他的帮助铭记于心,同时也会让禾谷和早苗记住这份情。
“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记住了,大哥。”
两小只齐齐应声。
霍朗点头“嗯”了一声,摆手让两小只,该干嘛干嘛去。
早苗回到前院继续喂鸡,禾谷则是看见自家大哥脸色有了缓和后,他又跟块膏药似的粘上霍朗大腿,仰着脑袋充当起挂件,“大哥,你喜欢司宁宁吗?”
“你肯定喜欢司宁宁,要不然昨天就不会去给她送莲蓬,想不到吧?我都看了。”禾谷一脸得意。
下一秒被霍朗一手挑翻压在膝前,照着屁股就是两巴掌,“年纪小小就学会听墙角了是不是?”
霍朗故作生气,“你是男孩,又不是好打听的小媳妇,还要不要脸了?”
“我才没偷听,你找司宁宁又不找个僻静的地方,我过去找司宁宁,一眼就看见你了。”禾谷蹬腿反抗,“而且要脸有什么用?大哥你比司宁宁大了那么多,都是老男人一个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就应该不要脸,要脸就讨不到司宁宁做媳妇了!”
找僻静地方做什么?
他就顺路给司宁宁塞了个莲蓬而已,又不是真的幽会……
又听禾谷说话越来越不着调,霍朗“啪啪”照着他屁股又是两巴掌,“死小子,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话?下回再说,看老子不抽你嘴巴子?!”
禾谷老实歇了声,等从霍朗腿上挣脱,跑出厨房前,他又挺着腰板大声道:“你老说让我和早苗听司宁宁的话,那你为什么不把她娶回来?如果她是我大嫂,我不光听她话,我还孝敬她,我带着早苗一起孝敬她!”
一看自家大哥左右晃头扒拉趁手的柴火棍,禾谷赶紧捂着屁股跳脚跑了。
“臭小子。”
霍朗骂了一句,接着轻叹一声,起身回房间从破衣橱底下翻出一个铁皮盒。
霍朗坐到床边打开铁皮盒封盖,里面除了几张发黄被霉斑侵蚀的一寸照片,还有一个小本子和好几扎捆好的钱票。
霍朗从未想过要娶妻生子。
肩上的担子,让他无法接受、更无法容忍再去拉一个女人陪他吃苦受累,共同承受心理负担。
更何况……
那姑娘才十六七,连女人都算不上。
霍朗深邃眉骨紧蹙,从中拿出一扎钱票放进口袋,之后又转手捏起里面的大合影照片看了半晌,末了盖好盖子放回原处。
出房间找到柴刀放进背篓,霍朗又收拾了点儿别的东西,之后叮嘱了禾谷和早苗几句就提着背篓和水壶动身去了队里。
另一边,司宁宁已经忙完猪栏那边的事,正往仓库那边去,半路和前来领农具的霍朗不期而遇。
两人四目相对一秒,心照不宣点点头一起跨进仓库院子:
“宏发叔,我来领锄头。”
“叔,我来领豆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