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朗也在此时回来,手里带回两根崭新结实的木桩子,还有半捆稻草。
他把稻草放下,迎着司宁宁打量的目光解释,“跟那边住户换的,说是特意从村里带来的稻草,准备铺床用的。”
司宁宁会意颔首,霍朗躬身准备替换承重木桩,梁庆红已经从屋里出来,用了一个袋口破了大窟窿的蛇皮袋把三只小猫装起来。
袋子里小猫无法站立,一只叠一只地摞在一起,“喵喵喵”叫得十分凄惨,以至于屋里那只大猫,此时正焦急地扒拉木箱的门。
梁红玉把袋子交给司宁宁,“地方我记下了,你们走吧,其他的我自己收拾就行。”
司宁宁犹疑不定,梁庆红作势她不走就要上前夺她手里的袋子,没了办法,司宁宁只好妥协,小手拉着霍朗的手,一边后退,一边做着保证,“梁院士,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好好照料它们的……以后得了机会,我就托人稍信过来告诉您近况!”
在梁庆红半是驱赶的相送下,司宁宁和霍朗转过拐角绕进巷子里。
霍朗接了司宁宁手里的蛇皮袋,低头往里打量,“怎么做到的?”
他出去找东西,这中间半个钟头不到,司宁宁不光借到了猫,还一下子借了三只。
“其实也没费什么劲,可能就是合梁院士的眼缘吧。”司宁宁幽幽说道。
她真没做什么,更多的应该是梁庆红的自我说服。
不过,梁庆红的苦衷和用意,司宁宁大致也能明白,“这三只猫,以后就是咱们三队的了……咱们是第三生产队,连猫也是三只,你说巧不巧?”
霍朗倍感诧异:“我以为是你借来的。梁院士肯给你?”
“那是。我出马还能有差?”司宁宁故作得意的挺挺胸口。
仅是一瞬,想到梁庆红的生活现状,她又“啧”的一声皱起眉心,脚步也随之停下,“你、你去巷口等我吧!”
迎上霍朗疑惑的目光,司宁宁脚步小步后挪,“我有件事忘记告诉梁院士了!我回去一趟,马上就来!”
说着,转身朝刚才的转角跑去。
霍朗愣了,站在那里没动,就在原地等待司宁宁。
梁庆红已经进了草棚,司宁宁绕过拐角之后,整个巷子只有她一个。
左右打量,确定附近没有地势高且能藏人的地方,司宁宁虚空一抓,之前屠宰场那个光头给她装的棒骨,瞬间出现在手中。
司宁宁跑向草棚,越靠近她动作越轻,直到快走到门前,她将编织袋往柴火堆上一放,随手抽出一根柴火棍在棚子外侧敲了敲,
听见里面传出脚步声,司宁宁丢了手里的柴火棍,撒开脚丫掉头猛跑。
梁庆红从里面出来,正看见司宁宁跑远的背影,心里还觉得有些奇怪,直到看到柴火堆上的东西后,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当下心情也复杂起来。
大抵真的是个心善的姑娘吧……
以后要是有机会,她应该会问问她叫什么名字?
良久之后,梁庆红叹了口气,拎起编织袋进了草棚里。
另一边,因着蛇皮袋是透气的,霍朗随手在路边扒拉了一根野草还是什么草藤的,避开袋口破洞部分,将蛇皮袋拦腰扎紧。
单满堂好像一直都没走远似的,很快赶来。
两人上车,霍朗看了一眼天空,又透过后视镜打量司宁宁,“时间还早,难得出来一回,不去百货大楼转转?”
百货大楼么……
县里的百货大楼有三层楼高,里面东西肯定要比镇上齐全得多,那会儿从百货大楼买了秤就离开了,司宁宁压根没有仔细看过。
现在听霍朗提起,司宁宁有些意动,然而脚边蛇皮袋里的东西撞了她一下,“咪咪咪”微弱的声音传来,一下子将司宁宁飘远的思绪拽回。
天那么热,车内温度也很高,蛇皮袋虽然透气,可说来说去到底还是蒙着一层东西,司宁宁担心几只小猫会承受不住,就摇摇头婉拒了霍朗的提议:“还是算了,下回再得了机会来县里,再去也不迟。”
霍朗见她态度坚持,也没再多说,抬抬下颚,示意单满堂可以送他们返程。
回去路上,车程再次将司宁宁的瞌睡颠了出来,可就在一次小鸡啄米打瞌睡时,似梦似醒中,一个想法从脑海中划过,许是觉得可行性很大,司宁宁一个激灵就清醒过来,“霍朗!”
司宁宁身体前倾,从驾驶座与副驾驶中间的空隙中,扒住副驾驶的椅子背。
“嗯?”霍朗回头看她,“怎么了?”
他刚才应该也眯了一会儿的,这会儿桃花眸微微眯起,目光看起来迷离,整个人的状态也显得有几分疲倦。
司宁宁无暇注意细节,她鹿眸圆睁神采飞扬的说着自己的想法:“你觉得找公社帮忙会有用吗?”
“就是我们去公社,跟公社主任商量,把猫和梁院士的事前后说一遍,请求公社帮忙立下关于这几只猫的保护协议或者字据,你觉得可行吗?”
司宁宁思想活跃跳转极快,霍朗深邃尾骨挑起,微微晃动一下脑袋,仿佛正在考虑可行的概率。
却在这时,一旁开车的单满堂开了口:“哈哈,哎呀我说司知青,你这想法真巧妙!”
“单同志,你也觉得可行!”以为是夸赞和支持,司宁宁脸上抿出粲然笑容,然而单满堂下一句话,瞬间让她心情跌入谷底。
单满堂摇摇头,笑叹着说道:“司知青,你这想法虽然很巧妙,但这事儿吧,距离让公社插手的程度还远着呢!你就是去啊,公社也指定不管……”
“我也不是真的要让公社撑腰……”司宁宁喃喃自语,略显失落地垂下眼睑。
想想也是,这个年代根本没有什么动物保护协会,即使有,那也是保护那些什么孔雀、老虎等珍稀物种的。
这事说小不算小,但也绝对算不上大,即使公社真的立下字据,以后出了什么事也绝对不可能站出来插手。
可司宁宁原本打的算盘,也不是冲着让公社给她撑腰去的,只是想拿到那在普遍普通人民心中能代表公社的一纸字据和印戳。
公社会不会插手根本不重要,但一旦有了字据就等于有了被袒护的“噱头”,再穷凶极恶,只要是普通老百姓就得忌讳个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