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门口,数十个汉子两人一组,用手中的木棍把马车上的大包小包纷纷往下抬,然后送到了院子里。
好一片繁忙的场景,倒是和陈玉垂头丧气、羞愧难安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员外不时扭头看他一眼,便满头黑线。
“你这厮,你以为老夫是何许人也?就算老夫不同意这门婚事,可是和你父亲的交情摆在那里,还能喊打喊杀的吗?”
陈玉无奈地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尴尬地道:“世叔见谅,实在是小侄为世叔的气势所夺,所以才说错了话。”
秦员外气哼哼的,也不说见谅不见谅,抬脚就往大院里走去。
陈玉无法,只好跟上。
待走到了里面,他才知道,这里为什么这么热闹。
原来这大院里面竟然是一处纺织作坊,无数的男女正在忙活着。
女人们在一台台的传统织机面前控制着丝线转动,把一匹匹的布从无到有纺出来。
而男人们则抬着那一个个的大包,分别送到各个地方,以供使用。
此时那些大包已经被打开来,陈玉看的分明,却是上好的棉花。
秦员外似乎很享受这忙碌的场景,信步走在其中,就跟王一样。
“臭小子,今日就和你说的明白。老夫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也不是嫌贫爱富。你就算是身无分文,可只要为人上进,老夫把女儿嫁给你也没有什么。我秦家家大业大,多养活一个闲人,也没有什么关系。可你呢……”
说着,秦员外转过身来,并指点着陈玉的额头。
“除了生就一副好皮囊,不学无术,自甘堕落。你陈家那么大的一份家业,愣是被你给糟践的一干二净。当初你父亲的产业可不比老夫差在哪里,那也是河东东路鼎鼎有名的豪商。哼,老夫自认能力有限,如今的家业啊,可禁不起你陈大才子豪爽的手笔。”
陈玉缩着脖子,只能虚心听着。
站在秦员外的角度,其实人家说的也没错。
任谁看到他前身那挥霍无度、不知节俭的德行,恐怕都不敢把女儿嫁过来。
否则的话,丰厚的家业被糟蹋干净,宝贝女儿不得喝西北风去啊。
但陈玉既然已经和秦小姐两情相悦,又岂能轻易放弃?
他来到这个世界,不就是来体会爱情的嘛。如今郎有情、妾有意,可不就是无上的姻缘嘛。
所以在秦员外说完之后,他赶紧道:“世叔教训的是,小侄从前确实愚钝的很,不明白世叔的一片苦心。这些时日以来,小侄已经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如今明白了经济世道,也在努力钻营,还请世叔给小侄一个机会。”
听得这话,秦员外一脸的不信。
“就你?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你懂怎么赚钱吗?你就是一个书呆子,连待人接物都不懂,还能指望你什么?我问你,你说你已经改了,那你找了什么营生,赚到钱了吗?”
这下陈玉终于挺直了腰板,脸上充满了自信。
“好教世叔得知,小侄近日小赚了一笔。虽然不能和世叔的生意相比,但也能自给自足了。”
秦员外十分惊奇地看着他,忍不住问道:“你赚了多少?”
陈玉笑嘻嘻地伸出一根手指,朗声道:“日前,小侄为一家酒楼写了一副对联。酒楼感激之下,赠送了纹银一百两。”
“一百两?”
秦员外咋舌不已,好似见了鬼一样。
哪怕他家大业大,可因为都是辛苦经营得来的,所以对于钱财十分的清楚。
一百两,那可是一笔巨款啊。即使他这么大的纺织作坊,一个月的产出也才三百两左右。
可陈玉就动动笔,费不了多少工夫,竟然就有一百两银子入账。
这一刻,秦员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世人都喜欢读书呢。
他的好奇不减,追问道:“到底是哪家酒楼,这么大方?”
陈玉力求秦员外改变印象,自然实话实说。
“还能是哪家?就是前日刚刚开张的那个顶上天酒楼啊。他们为了开业大吉,博得满堂红,所以许下了重金,求一副名副其实的对联。小侄侥幸得中,总算是在世叔面前保住了颜面。”
秦员外呆立片刻,突然高声叫道:“秦德!”
那个本来躲的远远的师爷迅速跑了过来,“老爷,有何吩咐?”
秦员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然后咆哮道:“去把顶上天的那个掌柜给我撤了,让他去田庄上放牛。没有我的命令,终生不许他回来!”
秦德吓了一跳,眼见着秦员外到了暴怒的边缘,赶紧领命而去。
陈玉也慌的不行,急急地问道:“世叔,因何如此?那顶上天酒楼的掌柜,得罪过世叔吗?”
秦员外双臂狂舞,嘴里吼声不停。
“干nn咧,一群败家子,不把老子的钱当钱咩?什么破对联,值一百两银子?”
陈玉一蹦三尺高,狐疑地看着秦员外。
“世叔,顶上天酒楼是你的?”
秦员外气急而笑,指着陈玉,哼道:“臭小子,有你的啊。赚银子赚到老子头上来了,还到老子的面前来显摆。你说,这就是你的赚钱之道?哈哈哈,是不是我家那丫头可怜你,所以才许了银子给你的?”
陈玉脸上青红皂白,实在是怒到了极点。
“世叔,你怎可凭空污人清白?小侄是堂堂正正靠着才华胜出的,多位大儒都对小侄的对联赞赏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