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什么,比宁中则的话伤害更大。
岳灵珊的意识渐渐麻木起来,她愣愣地看着悲痛欲绝的宁中则。
“娘,你……你说什么?你说爹爹杀了……杀了八师哥?”
宁中则只是看着岳不群,似乎要把一切都看清。
“傻孩子,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为什么!”
岳灵珊直接爆发了,一声如杜鹃泣血的悲鸣,满头秀发竟然在众人的目光中,瞬间苍白。
她最敬爱的父亲竟然变成了夺人宝物、杀人灭口的大恶人,她最心爱的人又和父亲成为了生死仇敌。
夹在中间的她,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岳灵珊的哀怨却没有唤醒岳不群的良知,他只是尖锐着嗓音,奋力咆哮着。
“夫人,你懂什么?为夫守着华山派的基业,殚精竭虑,生怕毁于一旦。如今可以成为五岳之尊,扬名立万,那是我华山派从来未有的荣光。可是这些奸恶小贼,屡次三番坏我好事。除恶务尽,为夫今日才能将五岳剑派掌门收入囊中。从今以后,万众归心,无所不从,些许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他,发觉这个人已经魔障了。
事到如今,恶事败露,他竟然还做着称霸武林的美梦呢。
这样的一个穷凶极恶的大坏蛋,恨不得人人而诛之,已然成为了过街老鼠了啊。
要说最悲愤的人,就是宁中则了。
她大叫道:“你还在做梦吗?你丧尽天良,坏事做尽,百死莫赎,你是华山派最大的耻辱!”
岳不群却惊愤交加,手握着长剑,犹如鬼魅一样扫视着台下的所有人。
“谁?谁敢如此对我?我是五岳剑派掌门,我是未来的武林盟主。你们都是我的仆从,不听我的命令,我就杀光你们。谁敢违逆我的命令?”
田伯光看在眼里,不禁轻叹不已。
葵花宝典果然是邪门的功夫,竟然把人的心智都给磨灭了。
他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林平之,问道:“辟邪剑法,你也练了吧?”
林平之的脸颊抽动了一下,压低着声音道:“青城派灭了我林家满门,我一定要报仇雪恨。”
田伯光点点头,却也没法对林平之指摘太多。
纵观全书,林平之除了杀岳灵珊以及最后和左冷禅勾结在一起之外,其实并无多大的罪恶。
说起来,整部笑傲江湖里,他和宁中则、岳灵珊,实在是最可怜的三个人。
想到这些,他便对林平之道:“你要报仇,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只希望你不要变成岳不群这样,不然的话,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林平之豁然转头,看着田伯光,一字一顿地道:“只要能杀了余沧海和岳不群,为我死去的父母报仇,我就心愿了结。从今以后,江湖上的恩恩怨怨都跟我无关。”
田伯光看得出来,他说的是真心话。
林平之只是被仇恨折磨的心灵扭曲了,但却不像左冷禅和岳不群这样,野心勃勃,贻害武林。
正是因为了解这些,所以在准备这一次的并派大会的时候,他才会背地里联系了林平之,在最后给岳不群来了一个大惊喜。
否则的话,以林平之隐忍的性格,断然是不会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出来,直指岳不群罪过的。
因为知道有田伯光助阵,岳不群肯定会完蛋,林平之报仇心切,自然是答应了田伯光的条件。
那边,听到岳不群恬不知耻的话,宁中则彻底绝望了。
她缓缓站起,走到了场地中间,目光环视着在场的群雄,感受到的却全都是嘲讽和仇视。
以往,她不论走到哪里,得到的都是敬重。说一声华山派岳夫人,那是人人敬佩。
可如今,整个华山派都身败名裂,无地自容了。
一想到这些,宁中则的心里就滴血不止。
她根本就不再管岳不群,而是看向了方正和冲虚。
“方正大师,冲虚掌门,还有各位武林同道。今日在此,真相大白,是我华山派有错在先,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恶行。可一切罪责,尽在我夫妇二人。华山派诸弟子不知情由,年幼无辜,还请大师和掌门代为照顾,宁中则感激不尽。”
方正和冲虚面色凝重,赶紧道:“宁女侠,何出此言?冤有头,债有主,一切所为尽是岳先生的倒行逆施,大家都看在眼中,再不会偏颇。”
宁中则默默地点点头,脸色总算有了一些舒缓。
“如此,多谢各位武林同道了。”
说罢,她最后又看了一眼尤不知悔改的岳不群,突然拔剑出鞘,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生而为女子,有这样的一个丈夫,受尽人间苦楚和侮辱,刚烈如她,已生死志。
看到这一幕,岳灵珊目呲欲裂,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妈妈!”
令狐冲奋力向前,却有哪里来得及,一双眼睛早已血红。
这种时候,还是最为了解宁中则心性的田伯光早有准备。电光火石之间,一缕劲风打在了宁中则手腕上。
她的长剑脱手而飞,却还在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