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正打中了各人心坎。
这些江湖汉子除了极少数高手之外,所学的均只一派武功。
丁勉说武学贵精不贵多,众人自表赞同。
这些人于这个“精”字是否能够做到,固然难说得很。至于“多”,那是决计多不了的。
丁勉续道:“这位岳大小姐仗着一点小聪明,当别派同道练剑之时,暗中窥看,偷学到了一些剑法,便自称是精通五岳剑派的各派剑法。其实各派武功均有秘传的师门心法,偷看到一些招式的外形,如何能说到‘精通’二字?”
群雄又是点头,均想:“偷学别派武功,原是武林中的大忌。这笔帐其实该当算在岳不群头上。”
丁勉又道:“倘若一见到旁人使出几下精妙的招式,便学了过来,自称是精通了这一派的武功,武林之中,哪里还有甚么独门秘技、还有甚么精妙绝招?你偷我的,我偷你的,岂不是一塌胡涂了?”
他说到这里,群雄中便有许多人轰笑起来。
岳灵珊以衡山剑法打败莫大先生,以恒山剑法打败令狐冲,对方不免有容让之意。
但她以泰山剑法力败玉磬子和玉音子,却是真真实实的功夫。
她所使的石壁剑招比玉磐子、玉音于所学为精,又攻了他们一个出其不意,仍不免有取巧之意。
然剑法较精,便该得胜,所取巧者,只是假装会使“岱宗如何”这一招而已。
这事除了泰山派中少数高手之外,谁也不知。
可是群雄不愿见到旁人通晓各派武功,人同此心,丁勉这么一说,登时便有许多人随声附和,倒不仅以嵩山弟子为然。
丁勉见一番话博得众人赞赏,神情极是得意,提高了嗓子说道:“所以哪,这五岳派掌门一席,实非左掌门莫属。也由此可知,一家之学而练到炉火纯青的境地,那可比贪多嚼不烂的大杂烩高明得多了。”
他这几句话,直是明指岳不群而言。
嵩山派中便有数十名青年弟子跟着叫好起哄。
丁勉道:“五岳剑派之中,若有谁自信武功胜得了左掌门的,便请出来,一显身手。”
他接连说了两遍,无人接腔。
本来桃谷六仙必定会出来胡说八道一番,但此时盈盈正急于救治令狐冲,再也无暇指点桃谷六仙去跟嵩山派捣蛋。
桃根仙等六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当如何才好。
丁勉大声道:“既然无人向左掌门挑战,左掌门众望所归,便请出任我五岳派的掌门人。”
左冷禅假意谦逊,说道:“五岳派中人才济济,在下无德无能,可不敢当此重任。”
嵩山派第七太保汤英鹃朗声道:“五岳派掌门一席,位高任重,务请左掌门勉为其难,替五岳派门下千余弟子造福,也替江湖同道尽力。请左掌门登坛!”
只听得锣鼓之声大作,爆竹又是连串响起,都是嵩山弟子早就预备好了的。
爆竹劈啪声中,嵩山派众弟子以及左冷禅邀来助阵壮威的朋友齐声呐喊:“请左掌门登台,请左掌门登台!”
左冷禅纵起身子,轻飘飘落在封禅台上。
他身穿杏黄色布袍,其时夕阳即将下山,日光斜照,映射其身,显得金光灿烂,大增堂皇气象。
他抱拳转身,向台下众人作了个四方揖,说道:“既承众位朋友推爱,在下倘若再不答允,出任艰巨,倒显得过于保身自爱,不肯为武林同道尽力了。”
嵩山门下数百人欢声雷动,大力鼓掌。
忽听得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左师伯,你震断了我的长剑,就这样,便算是五岳派的掌门人吗?”
说话的正是岳灵珊。
左冷禅道:“天下英雄在此,大家原说好比剑夺帅。岳小姐如能震断我手中长剑,则大伙儿奉岳小姐为五岳派掌门,亦无不可。”
岳灵珊道:“要胜过左师伯,侄女自然无此能耐,但咱们五岳派之中,武功胜过左师伯的,未必就没有了。”
左冷禅在五岳派诸人之中,真正忌惮的只有令狐冲一人.
眼见他与岳灵珊比剑而身受重伤,心头早就已放下一块大石,这时听岳灵珊如此说,便道:“以岳小姐之见,五岳派中武功剑法胜过在下的,是令尊呢、令堂呢,还是尊夫?”
嵩山群弟子又都轰笑起来。
岳灵珊道:“我夫君是后辈,比之左师伯不免要逊一筹。我妈妈的剑法自可与左师伯旗鼓相当。至于我爹爹,想来比左师伯要高明些。”
之前令狐冲、任盈盈和恒山派众人都被田伯光科普了一番,此时听到岳灵珊的话,所有人的心头都是一阵。
大家都想到了一种可能,心里不免暗道:“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