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傅九衢不愿十一知道,他如此血腥残暴。他更不想成为十一所说的那个挨千刀的杀人恶魔大反派,不愿意遁入那样的轮回。
背着她杀人,手脚干净一点,这事就过去了。
谁能料到……
「背叛」他的会是银霜?
事实上,从看到长公主来信那天起,傅九衢每天都为这个事情而困扰。
他左思右想、横竖也想不起来做过什么,便找来孙怀和段隋两个心腹,询问他和郁湄的事情。
可那两个人支支吾吾,差点吓坏了。
「郡王自己做过的事,都记不得了么?」
傅九衢不好直言,只让他们照实说看法。
孙怀和段隋搞不懂主子的心思,表示有一阵子,他确实和郁湄走得很近。
傅九衢不好多问细节,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便打了个结。
原本,这些事是那个男人做的,是别人对不起辛夷,傅九衢尚可说服自己,与己无关,假装不知情。可外面突然传出风言风语,说他与那个郁湄有染,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就像亲眼看到的一般……
他不想让辛夷知情再触及伤心事,本想寻个去处将郁湄打发了,息事宁人,少给十一惹闲气。不料,这个郁湄居然有了身孕,说是他傅九衢的孩子……
这下事情大了。
男欢女爱的事情,如果一方铁下心来栽赃,另一方就算长了百十张嘴都说不清楚。更何况,傅九衢也不敢确定傅二代的清白。
这个事情的严重性对他而言,堪比十个高明楼的案子。
于是他决定快刀斩乱麻,把郁湄解决掉。
··
辛夷双手肘在椅子上,沉默片刻,直起身子。
「我看这么着吧。」
她看一眼傅九衢,又笑盈盈地道:「找个地方,把孩子生下来。」
傅九衢:「十一!」
辛夷瞪他,「你别说话!」
郁湄看不出这个郡王妃到底安的是什么心,紧张地看着她。
「妾身……是做错了,但罪不该死,郡王妃饶命……」
啧啧!辛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房里光线暗淡,衬着她的笑脸,幽幽凉凉,有些森冷瘆人。
「瞧你这张小脸儿,可怜呢……」
辛夷弯下腰,捋开郁湄垂落的长发,语调轻松地笑问:
「怎么就一阵子不见,你就变得这么狼狈了呢?我记得你当初跟着通判夫人到我府上,可是神采飞扬,信心满满的?不是想做郡王侧室吗?怎么人在眼前了,却没胆量上了?」
郁湄快哭出来了,不停摇头哭诉。
「郡王妃,我不敢的,我不敢在郡王和郡王
妃面前造次……」
辛夷冷声一笑。
「我看你胆子大得很呢。」
她突然抬手,郁湄以为她要扇自己耳光,尖叫一声,闭上眼睛。
辛夷嘲弄地一笑,「我不打女人,更不打孕妇。」
她说着,从郁湄的头上取下一朵黄铜丝勾条的绒花钗子。
「好一朵轻盈别致的花儿。」
郁湄垂着脸不敢看她。
辛夷将绒花钗子纳入掌心,看了片刻,懒洋洋地一笑。
「你肚子里的孩儿,是葛庸的吧?」
郁湄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很快便摇头否认,「不,不是的……不是葛通判的……」
辛夷迎上她恐惧的目光,微微勾唇。
「你怕什么呢?我记得葛夫人说过,通判府里的姨娘多得很,一个接一个地抬进去,她早就不管了,放心,通判府也不差你一双筷子……」
她懒洋洋直起身来,像是受不了劳累似的,手叉在腰上。
「就这么办,我和郡王为你做主了。嫁一送一,就当是给葛通判的大礼……」
这句话说得隐晦,郁湄却明白,她是要让葛庸难堪,让陈氏难堪,以报当初将人带到知州府的一箭之仇。
郁湄吓得整个人哆哆嗦嗦,突然爬过去,伸手去抓那一碗汤药……
「想死?!」
辛夷眼明手快,一把拖住郁湄的身子拽回来。
药碗砰的一声坠地,四分五裂。
辛夷冷笑,「在我手上可没那么容易死。怎么,嫁给葛庸做姨娘比死还可怕吗?」
郁湄泪水涟涟,双唇抖动着,不肯说话。
噼啪!
窗外一道银光响过,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在房顶上,风里夹杂的热气略微散开,空气里添了一丝凉爽……
辛夷回头一看,展颜笑开。
热了这么多天,这场暴雨总算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