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想,她也只是想记忆里那个冷艳清贵的广陵郡王。
「抱歉,这件事是我办得不妥,没有考虑你的感受。」辛夷叹口气,拿过帷帽放在膝上,无奈地看着他,目光清亮而平和。
「但现在,我要去医馆那边,明天开业,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你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等我回来,我们再聊?」
「有。」傅九衢盯住她,「方娘子的案子,你不想知道?」
辛夷眉心皱了一下。
贺五郎、方娘子和虎子,一家三口眼下被她安置在文津桥的医馆后院,帮着良人和张大郎做事。辛夷虽不是日日都去,可见面的次数也不少,从来没有听他们说起案子……
辛夷看他脸色不对,正色问:「是有眉目了吗?」
傅九衢走上前来,拿起她手上的帷帽,慢条斯理地戴在她的头上,再系上带子。
「你稍等我片刻,我换身衣裳,随你去医馆,我们边走边说……」
手指若有似无地从发丝边滑入脖间,男子温热的气息浅浅地落在头顶,辛夷没有抬头,低低嗯一声,表示同意。
傅九衢没有再多说,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出去。
··
马车停在角门处。
傅九衢面无表情地撩袍入座,辛夷看他一眼,在杏圆的搀扶下慢慢地踩上马踏,弯腰钻入车里……
肚子有六个月了,宽大的衣裙再也遮不住小腹的隆起。她走路也比以前更为缓慢和小心。
「慢点。」傅九衢突然伸出手来。
他看上去是想扶她一把,可这一用力却让身体本就不便的辛夷看不到地,双脚没有站稳就往前倒去,然后稳稳地落入他的怀里。
男子的胸膛,坚硬如铁,辛夷略微地失神,片刻听到头顶一声低笑,这才反应过来。
「你故意的?」
「我又不傻。」
「你当然不会承认。」
「狗咬吕洞宾……」
辛夷怒目扫他一眼,甩开他的手,撑着腰慢慢在软凳上坐了下来。傅九衢轻轻地一笑,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犯贱——
宁愿被她这样瞪来瞪去,也不愿意她无视疏远。
「好了,别生气。」傅九衢厚着脸皮坐近些,手臂从他背后绕过去,轻轻搂住她的腰。
「你月份大了,马车颠簸起来不安全。我护着你。」
他很规矩,手放在腰上只是呈保护的姿态,并不乱动,辛夷见他温情小意,反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你不是说方娘子的案子有眉目了?」
傅九衢轻笑。
在他面前,这女子是没有风月之情的。
他一叹,「为了让我的娘子刮目相看,这阵子我可没少为此案操劳……」
辛夷微微侧目,不料他也恰好侧过脸来。两人本就坐得近,这么一望,脸唇几乎擦着对方而过,视线碰撞间,旖旎顿生。
辛夷睫毛轻颤:「能不能先
说重点再邀功?」
傅九衢看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涟漪,心情大好。
「贺五郎和方娘子这一对苦命鸳鸯,背负人命逃离家乡苟合八年,归根结底便是程员外那个傻儿子的死——」
「佘算子别的事情不交代,这桩事情却是没有隐瞒,审了三天,就说了实情——」
神算子说,当年,是程员外找到他,让他为自家的儿子选一房八字合宜的媳妇,一来冲喜,二来想要留个后代。而方娘子的父母爱财,这才相中了她。
「事实上,程员外的傻儿子原本不傻……」
「不傻?」
「嗯。他年幼时曾遭人绑架,打坏了脑子,这才落下了病根。据我查实,员外的傻儿子常年泡在药罐子里,身子羸弱……」
傅九衢说到这里,懒洋洋地看着辛夷,笑了笑。
「我怀疑,他并不是被贺五郎打死的,而是本就疾病缠身,命不久矣,只是那一击,恰好诱发了死亡……」
辛夷被他揽住,身子坐得僵硬,听罢点点头。
「这么说,只要证明那个傻儿子是因病而亡,死因与贺五郎和方娘子无关,再有员外家找神算子做套骗婚,并未道出傻儿子有病的实情,那他二人的罪责或可减轻从无?」
顿了顿,她又望着傅九衢,又摇摇头。
「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员外家是断然不会承认的。就算有神算子作证,恐怕也是难办。」
傅九衢淡淡道:「没有难办的事,只看我想不想办。」
辛夷对上他苍穹般深幽的黑眸,眼波微动。
这一副傲娇笃定的模样,可不就是广陵郡王本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