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柯枚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然后两人继续往前走着。
到了晚上,演出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刘春江站在舞台的边上,用手轻轻地撩起了幕布的一个角,想看一下观众席上来了多少人。
由于演出的时间还尚早,所以,下面坐着的观众还不算多。让他恐慌的是,在下面的前排座位上,果然坐着严秋萍。她早早地来了。只不过,她是一个人来的,那个男的不在她的身边。
刘春江胸中的一颗心通通通地跳了起来。
这个家伙,还真的跑来了。
职工文艺汇演的票,都是各个单位发的。说实话,能够弄到前面这么好的座位,那是很不容易的。严秋萍的父母,都是在省城里当官,而且严秋萍现在自己也在省建材局里,弄张好票自然不在话下。
刘春江偷眼瞧了瞧她,把幕布放了下来。他把心一横:管她呢,爱怎么看就怎么看,随她去吧。
该化妆了。正当他坐在后台,对着镜子化妆的时候,这时候,就听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想起:
“春江......”
他从镜子里面一看,里面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脸庞——正是严秋萍。
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束鲜花。她吃惊地望着他那装扮成黄世仁的脸。显然对他的这一身行头感到有些意外。
“怎么,难道......难道你这是演的黄......黄世仁?”
正在这时,化妆成喜儿的柳莺莺走了过来,看见他们两个正站在那里,神情一个尴尬,一个吃惊地相互对视着。而且,在严秋萍的手里,又拿着一束鲜花,柳莺莺一下就什么都明白了,于是,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哎呦,有人进来专门给你送花来了......恭喜恭喜,怎么,还不赶快接着呀,等什么呀等?”
刘春江白了她一眼。
这些天由于他们在一起天天演戏,所以,他和柳莺莺的关系,也不像过去那样僵了。他对严秋萍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我......我演两个人物,一个是杨白劳,一个是黄世仁。今天正好赶上演反面人物,黄......黄世仁。”说着,他像是做了一件丢人的事情,低下了头。
“......黄世仁?演黄世仁那也不容易呀?其实,我更想好好看看你是怎么演好这个黄世仁的呢。预祝你演出成功。”说完,严秋萍把手里的鲜花,递给了他。
他手里由于正一只手拿着画笔,另一只手拿着化妆用的粉饼,所以没有接。
这时,坐在一旁,装扮成地主婆黄母的薛柯枚,看着刘春江的样子,就替他把花接了过来,说道:
“人家给你献花呢,你还不快谢谢人家。”
严秋萍看了薛柯枚一眼,笑了笑,然后转身走了。
之后的好几天,只要是一闲下来,严秋萍的影子总是浮现在刘春江的脑海里。
他强迫自己忘掉她,尽量不去想她。
慢慢地,由于紧张的演出一个接着一个,刘春江也就渐渐地把严秋萍忘了。
经过近一个月的演出,他们的演出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回来之后,刘春江也回到了中央化验室上班去了。
他每天的主要任务是,整理日常生产技术报表,同时,还到分析组或者是物理组,去熟悉一下工作岗位。
从省城演出回来不久,王雪飞和柳莺莺的关系就更进了一步,他们两个开始谈婚论嫁,张罗着购买结婚用的东西了。
日子一天天热起来了,这时候,一场席卷全国的浩劫——文化大革命开始了。
很快,工厂的形势就乱了起来。
人们每天都注意收听着电台里的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注意看着报纸上的社论和新闻,时刻都关注着国家的动向。
不久,上海的一月风暴开始了。从此,全国各地开始刮起了疯狂的夺权之风。
辽源水泥厂也不例外,工厂党委一夜之间,就被一帮刚刚成立起来的工厂造反派打倒了。工厂的生产秩序也完全瘫痪了。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大标语和大字报。
辽源水泥厂的柳厂长,也就是柳莺莺的父亲,这时候也被打倒了。
而柳莺莺,身份也从天上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此时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曾经让人羡慕的姑娘,反而成了黑七类分子,每天都挨着红卫兵的批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