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幽收起笑谑,视线飘落,落入叶青鸾的眼底。
“没错。崔少卿体内那影鸽,就是贵府二郎所控制。”
他说着凌空收线,趁着那月华照耀,硬生生从崔家二郎的手腕上扯出一缕丝线来!
只是那丝线远远没有李幽自己的那般月华湛湛。
崔家二郎的那股傀线是灰蒙蒙的,毫无光华。却也因为这人世间原本就是浮尘蔽空,故此反倒更难叫人肉眼分辨出来。
而傀线因为终究是牵扯死魂灵所用,故此是极阴之物,也唯有在这样清月漫天之时,借助“太阴君”月亮的光华,才可映照出来。
——而崔家二郎那丝线的一端,正系在影鸽的脚踝!
崔老夫人虽说惊骇,却不能不承认眼前所见。
她惊愣凝注崔家二郎崔虞:“二郎……果然是你要害你兄弟!你虽然不是我亲生,可是试问这二十多年来我又何尝不是待你如己出?”
那崔家二郎被悬在半空中,脚底无根,整个人如失重状态一般在风中任意飘摇。他想找到重心,却奈何手脚都被捆缚,半点都无法稳定。
他难受不已,这一刻便连回复老夫人也失却了耐心。
“你待我如己出?哈——”他刚仰头一笑,平衡便瞬间被打破,他一个倒栽葱,头便向脚下疾栽下去,惊得他自己也是惨叫不已。
好在头栽下去之后,终于又暂且平衡住了,他便又冷笑续道:“……母亲,你如何对我都不重要了。因为,我并不在乎。”
“可是你难道从来午夜梦回之时就没有过扪心自问,你又是如何对我阿娘的?!你现在敢不敢当着全家人的面,尤其是当着三郎的面说一遍,我阿娘当年如何死的?!”
崔老夫人兀自镇定,可是叶青鸾却还是清清楚楚地看见,陪在崔老夫人身边的钱氏身形微微一晃。
而且不仅她,还有大管家崔忠也仿佛脸上映满了月色,白得一点血色都不见。
叶青鸾心下咯噔一声,忍不住扬声问崔家二郎崔虞:“所以当日郡主回门之日,江上行船遇险……也是你干的!”
当日船上除了她和五娘之外,还有钱氏和崔忠,乃至钱氏的娘家侄儿钱越和崔忠的儿子崔旰。
要有多大的恨,才会想不仅要了两个老的命,还要斩草除根!
——只是她已经不好直接点出当日在船上的钱氏和崔忠,否则现在崔府上下便都会明白,当年崔家二郎的阿娘之死,就算有崔老夫人的授意,可是事实上动手的却是谁了。
崔家二郎在半空中稍稍一动,便又是一番飘摇翻涌。仿佛地球吸引力对他都已经完全失效。
从他如此的颠倒飘摇,便可见他的激动。
而他既然如此激动,叶青鸾便已经得了答案。
叶青鸾叹口气:“那郡主和我总没惹你吧?你为何连郡主和我的性命也要拿了?”
崔家二郎忽然不说话了,只是视线凌空微微飘落,落在他娘子小王氏的鬓角发间。
叶青鸾心下便又是一个翻涌。只是她还是闭了嘴,没有说破,也没再追问。
——这世上的事,总是没有截然的黑白善恶之分,往往为行善而作恶,而恶行里却也保留着一点美好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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