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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角被轻轻扯动。
她先时不想搭理,怎奈那扯动也不停下,好像她不垂首回应,她这片衣角就非给扯掉了不可。
她可不想。
她衣服里头掖着小褥子呢,要是这片衣角给扯掉了,那她腰里的道具就该掉了。
她只得垂下眼帘去横眉冷对。
在她腿边站着个小孩儿,也就两三岁的模样,头顶只到她大腿,还没人家胡商的摊子高,所以从胡商的视角,压根儿就看不见。
“阿娘最美!”
他高高仰首,一双眼乌黑乌黑的,极其认真地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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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的头发梳得颇不得章法,什么垂髫、总角的都不符合,只在头顶梳了根冲天的小辫儿。更像是随便临时那么一抓,就扯一根红头绳给绑在一起应付了事。
可说来也是厉害,这小辫儿压根儿就没能损了这小孩儿的容貌,反倒显得他灵气十足,一股子活泼气儿从骨子里头直冲到脑瓜顶上来。
他这么认真说话,那冲天的小辫儿便也跟着认真地向前一点一点的,跟小公鸡啄米似的。
她叹口气,咬着牙道,“……我当然知道我最美。还用你说?”
接着她低声警告,“又浑叫了是不是?赶紧给我改喽。”
这孩子又在大庭广众之下管她叫“阿娘”!
那小孩儿张了张嘴,“阿——啊,大、大娘。”
她这才满意地拍了拍他的小辫儿,“这还差不多。”
她与小孩儿一来一往说了好几轮的话了,那胡商才从震惊里平复下来。他按着嗓子勉强道,“尊驾就是远近闻名的喜娘子?”
她便笑,在那花枝乱颤的笑容底下却是咬着牙说话儿,“你既知道老娘是喜娘子,你还敢捏老娘的手?你不怕老娘还就认了真,今晚上就非要跟你洞房不可?”
那胡商这回都快要吐了。
她反倒更自如起来,不过却在摊子底下伸手捂住了小孩儿的耳朵。
“……那今晚上在哪儿啊?是你来我这儿,还是我去你那?”
胡商的脸色本来颇有些黧黑,这一刻被她说得倒有些发白了。
就在此时,那胡商肩上被人轻轻拍了一记。
那胡商回眸,赶忙深深鞠躬下去,“拜见祆正。”
一个身材更为高大的胡人男子,身披白袍,头上罩着风帽。
只从喜娘子的角度,方能看见风帽之下的他,蓝眸闪烁。
喜娘子便笑了,抬手打招呼,“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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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西市云集天下胡商,这些胡商又多有信奉拜火明教的,朝廷直接管理,多有不便之处。故此朝廷便封了在中原久居的胡人为官员,开府来管理胡商和拜火明教的祭祀等事。
“祆正”便是官职名,相当于拜火明教的庙宇里的祭司。在胡商之中,地位极崇。
这位祆正原本并无合适的中土名字,还是喜娘子帮他取为“康昆仑”。
“康”是他西域本姓的谐音,“昆仑”又意味西来,且正合他高达俊逸之形貌。康祆正对这个名字颇为满意。
于是“康康”便是喜娘子可以独用的对他的昵称。
康昆仑冲喜娘子点点头,又冲那胡商寒声道,“既然知道这位是远近闻名的喜娘子,那你便不该唐突。快向喜娘子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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