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胖心里的小九九那是藏的一点都不漏,于苏自然是不知道的。
到了次日摆摊的时候,于苏就察觉到了奇怪的地方。
她做生意这块的街面上,不知何时多了几个青衣小厮,那穿着打扮,看着跟金小胖家的小厮一样样的。
只不过怪就怪在,人家就是在街上晃荡,因着隔得远,具体的情况于苏不知道,毕竟她还忙着生意呢,倒是没有时刻关注那些人,只是偶尔在烤糕的间隙,时不时抬头去看时,总能看到那几位拦下街面上欲要往自己摊位上来的人或小娃子,不是给对方手里塞什么东西,就是拉着人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
因着也不影响外人,也没给自己生意造成影响,不要说于苏,就是街面上所有的人,都没把这些异常往心里去。
直到……某个人再次挽着一篮子的糕点出现在她的小摊附近,那几个小厮模样的人才眨眼消失在了街面上,紧接着没过多久呢,这边何玉梨才扯开嗓子叫卖了,街面上也不知从哪里涌出一拨一拨的乞丐来,就三五成群的窝在街角,抱着手里要饭的家伙事,远远的瞧着何玉梨。
包子铺的老板娘看着这些个,也不知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突然冒出来的各色乞丐皱眉,嘴里还不停念叨。
「嘿,也是出奇了哎,咱们这条东家虽不比县令大老爷们住的西街,可自来也少有乞丐晃荡的呀,今个怎么……」
才嘀咕着呢,外头熟悉的卖糕声响起,包子铺老板娘寻声望去,又是啧啧两声,不由收了刚才的嘀咕,反倒是给她相熟的烤糕摊老板,也就是于苏抱不平起来。
「乖乖!当家的你看哎,昨个抢小妮子烤糕生意的那女娃娃,今个又来了唉!这女娃娃不得了哦,竟是一点也不懂规矩,这么明目张胆的抢生意,胆子也太大了些吧?不知道团头会管的吗?」
被自家媳妇喊话的包子铺老板,听到自家婆娘的话,下意识的就朝着街面上望去。
可你别忘了男人的劣根性。
那么个柔柔弱弱,漂漂亮亮,为了讨生活不得已而出来卖糕,又不是来偷来抢的漂亮姑娘,那是很得老少爷们的同情的,包子铺老板也不例外。
包子铺老板顺口就回了句,对何玉梨带着无限同情的话。
「你个霸道婆娘!人家小姑娘家家的,出门讨生活也不容易,估计是家里有读书人供不起,这才不得已出来卖糕点补贴家用的,没听人家姑娘喊秀才糕么,你个老娘们家家的,话不要说的那么刻薄难听嘛,再说了,这街也不是那烤糕摊子小丫头家的,怎么?就她卖得,人家姑娘就卖不得?不就是靠她近便了一点点么,这有什么的……」
刀子又不落到自己身上,跟自己的包子铺又不冲突,人家卖糕姑娘又是那么个娇弱可怜人……他当然嘴上一套套的大道理。
只是吧,他这么说,瞬间就惹怒了老板娘,包子铺老板的耳畔,立时就响起了熟悉的暴怒吼声。
「嘿,好你个王老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感情你还同情起那妖妖娆娆的小娘们啦……」
见自家婆娘急了,愤怒的叉着腰怒瞪自己,心里再多的绮丽同情也瞬间化为乌有。
面对河东狮吼,包子铺老板心里还是发虚的,赶紧挥手,连连从婆娘手里抢救下自己刺痛的耳朵,忙就转移话题。
「嘿你个婆娘,凶什么凶,闹什么闹,哎呀,别闹了,免得惹人看笑话!而且你看眼下都什么时辰了,好婆娘,咱别吵吵了成不,有着功夫,咱们赶紧多包点包子,免得一会子上客人了不够卖呀!哎呀,疼疼疼……轻点,轻点!」
在厢包子铺里头,夫妻二人为着某人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某人也开始了她的生意。
这个时辰还早,学馆还没到闭门上课的时辰,自然而然的,宋兴林也没去学馆,反而是眼巴巴的在帮着于苏出摊;
这个时辰还早,街面上都是早起采买,进城买卖,还有早起来进学,做工等到的各色忙碌人群;
本是心里阴暗的还想着,今个也黏在于苏摊位前卖货的何玉梨,老远看到于苏摊位上忙碌的宋兴林时,她立时顿住了朝着这边来的匆忙脚步。
隔壁那好命的贱丫头自己倒是不怕的;
那没出五福,看着很能干、很厉害的堂妹,自己也是不怕的;
她唯一害怕的,是隔壁那自来名声就不好,自己试过两次,也从没在他手里讨到过好的堂叔子!
心有忌惮,何玉梨硬生生的收住了脚步,没敢太靠近于苏的摊位,她就挽着个篮子,一边喊着卖糕,一边晃荡在通往于苏摊位、三元巷的路口的前方,直接拦住了从城西,城北,城南过往城东来的人流。
「卖糕咯,卖糕咯……喷喷香的秀才鸡蛋糕,软绵绵的桂花糕,用料实诚,价格低,早晨现做香喷喷,不用等待,现吃现买……」
自己不仅手艺好,而且她有一个天赋连相公都没告诉过,那就是,自己尝过一次的东西,立马就能猜出里头大致用了什么料。
早就看隔壁那小丫头不顺眼,心气不平的她发誓,自己定要把贱丫头比下去,好好证明自己一定不会比她一个小娃子差,顺带的,她还能抢过对方的挣钱路子,挣好多好多的银子供相公进学,她得证明,自己比隔壁那贱丫头有用,有福气
为此,她下了很多的功夫。
心里憋着大主意,她甚至都没跟着相公去寻摸屋子,硬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哄得相公同意自己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她可是跟相公下了保证的,自己不成功便成仁,抛弃一切,破釜沉舟。
为了达到目的,她暗中盯梢打探了贱丫头的生意好几日,有心算无心之下,她还在开始做生意之前,花了高出一倍的价格,请了别人给自己买了一包贱丫头卖的糕。
没办法,谁叫过年的时候,贱丫头跟凶狠堂叔子抠门送家来的那点子糕,都进了公婆相公他们的口,自己半点没尝到呢!
害得自己如今还得高价买来尝,真是可恨可恼!
不过没关系,这点买糕钱,自己权当是送他们夫妻买药吃了。
尝过贱丫头的手艺,估摸出了配料,自己虽然不能把贱丫头的配方学的十成十吧,可学个七八分是绝对没问题的。
这不,买不起贵价的铁板没关系,等以后自己兜里钱多了她再去定做好了,现如今嘛,有着相公帮自己特特润色的吆喝词,自己又自认手艺不差,价格还比贱丫头卖的还低,还不用客人苦苦排队等待等,东西岂能不好卖?
想到昨日自己生意的火爆,何玉梨一边吆喝一边笑,脑子里甚至已经勾勒出,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彻底的把贱丫头的生意给抢过来的美好画面。
到时候,自己一定要让那贱丫头灰溜溜的回那满山村去!
可是……
吆喝了半天,嗓子都干了,她的东西却一直无人问津。
今日怎生这么奇怪?到现在也没一个人上门跟自己买糕?
是她今日的打扮不够漂亮,吸引不了人们的目光了吗?
何玉梨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头顶簪的鲜花,理了理鬓角,低头瞧了瞧身上的衣衫鞋袜是否熨帖整齐。
「没事呀,很齐整呀!」
难道是今日自己的糕不香?
她赶紧伸手揭开了一半盖在篮子上的白纱布,露出里头新鲜、饱满、云润的糕点,还动用纤纤玉手,把篮中糕点的香气往外头扇;
可惜,依旧没人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