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是早上日日鸡蛋的吃着,中午不是吃二嫂给自己烧的猪肝补眼睛,就是带她上街吃各色美味,什么米粉、米豆腐、包子、馄饨、麻饼、面条等等等等……
她算算啊,自己到城里才几天,竟是把城里所有的好吃的都尝了个遍,长这么大,她何曾过过如此想都不敢想的富贵好日子?
不舍命跟二哥二嫂好好干,她都对不起自己吃进肚子里的这些好东西。
想到此,宋夏荷心里羞愧,看向自家二哥,她赶紧保证,“二哥你放心上学去,家里有我呢,一会我就去煮鸡蛋,等我二嫂醒了我们就吃。”
宋兴林见自家妹妹终于开窍了,他点点头表示满意,去外头洗了洗手,擦干手回来,从窗下的书桌上拿起昨晚自己带回来的课业,拉出抽屉,取出每晚自家小堂客都要检查填补的钱袋子揣兜里,宋兴林跟宋夏荷点了点头,人就出门进学去了。
宋夏荷送走哥哥,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比对了下时辰,心里叹气,她家二哥竟是又比往日进学的点提前了一个时辰,真是辛苦啊……
心里心疼二哥,宋夏荷手上动作却不慢。
抓了两个鸡蛋到灶房打水洗干净;
把灶头上二哥煮的罐罐饭盖子揭开搅合了搅合,复又盖上盖子,让它继续温在灶头;
拿出烘茶用的巴掌大小陶罐,把洗干净的鸡蛋塞里头,而后生火把一会要出摊用的碳炉烧起来,把小陶罐放上头煨着,自己则是从大灶头上提下铜水壶打算洗漱。
才把自己捯饬干净爽利,把洗脸铜盆的水端院子的阴渠一泼,才转身,宋夏荷就看到了迷蒙着双眼,打着哈欠,步伐还飘飘乎乎的自家二嫂从屋门口飘了出来。
“二嫂你起来啦,你到屋檐下坐会,我给你打水洗脸呀。”
迷瞪瞪的于苏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呢,听到宋夏荷嘚嘚嘚的说,其实她根本没听清楚人家说了个啥,只是下意识的点头回应,自己个却还顶着个夹杂眼屎的迷蒙双眼,一边揉,一边在院子里左右四顾。
没见着想找的人,于苏打了个哈欠,“哈~二妹妹,你二哥内?怎么不见他人?”
麻溜打了热水,端着牙缸、牙刷跟青盐出来的宋夏荷赶紧回,“二嫂刚才我二哥说,从今个起他要提前去学馆,说是夫子给他加课来着,我二哥他刚刚就走啦。”
“啊?这个点就走啦?”,于苏也惊了,随即忙问,“那他吃早饭了没?”
宋夏荷……这个嘛,好吧,刚才自己也忘了问,眼下被二嫂问起她就尴尬了。
“嗯,应该吃了吧?早上我二哥都是给我们煮了罐罐饭才出门去的,他还去城东等了城门打开,问老乡买了新鲜蔬菜才家来的呢!二嫂你放心吧,我二哥这么大的一个人,你还给了他尽够的铜子,他即便没在家里吃也肯定在外头买了,你还怕他饿着自己不成?”
于苏想想也对,“嗯,也是,那便不管他了,一会我们自己吃早饭,二妹妹,待会你煮两个蛋。”
宋夏荷:“二嫂你放心,我都煮好啦,一会就能吃了。”
“嗯,二妹妹你真不错,有了你我都轻松多了,真是辛苦你啦。”
这话宋夏荷可不敢当,连连摆手,“不辛苦不辛苦,二嫂,你跟我二哥才辛苦了,你天天要挣钱养家,我二哥念个书都早出晚归的,他每日在学里也不知道吃的好不好?”
于苏接过宋夏荷递上来洗漱工具的手顿了顿。
“嗯,学里是大锅饭,自然是没甚油水的,不过没事,我们现在又添了两块铁板,一起动手烤糕速度快了很多,收摊也早,回头我做点好吃的,中午我们给他送去,叫你二哥补一补。”
“那也成,二嫂,那我们赶紧吃饭,吃完饭就出摊吧,早出摊早收摊呀。”
“成啊成啊。”
于苏赶紧行动,快速洗漱把自己打理好,姑嫂二人吃了早饭,把小车整一整,锁上门,抱上钱箱子就出发摆摊去了。
这个时候的姑嫂二人并不知道,满山村的家里,已经因为徭役的事情闹开了锅,她们更加不知道的是,衙门的差役此刻也已经征收到了满山村。
而且于苏还没有想到的是,老宋家,这一回因为有自己这只蝴蝶翅膀的煽动,家里再不复往日的‘和谐团结’。
因为再没了宋兴林这个顶缸的可怜刺头,家里得了宋三得带回去的衙门征收徭役的消息后,商量来商量去,明明不谈以往的积蓄,明面上老两口手中就有宋兴林打虎给的十两银子,俩老的却根本就舍不得拿出来给家里免了这次的徭役钱。
为了这点银子,竟是决定把最老实的宋三得推出来顶了缸,名字都报上去了,只待两日后到白沙镇,跟白沙镇附近周围十里八心乡,此次被征收的徭役力夫一起集结,由衙役看押统一出发。
都说古来征战几人回,说兵役残酷,十人去一人归,徭役其实也不遑多让,不比这兵役好多少,每年去服徭役再没能归家来的人比比皆是,寻常百姓,最怕的不过就是税役二字。
宋三得自己其实也是知道徭役的可怕的,打心底里其实也是不愿意去的。
可是父母在不分家,家里爹娘最疼大哥,二哥又最是滑头会耍赖,最大的侄儿兴山不过十三,还在进着学,以爹娘往日宝贝大宝孙的程度,如论如何也不会让个半大小子去服役。
自己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年迈的爹却服徭役吧?那他成什么人啦!这个时候,其实家里人不说,最后他也是会挺身而出的。
他眼睁睁的看着家里的人为了这个事情吵了几日,哭了几日,唉声叹气了几日,看着他娘日日苦着一张脸,望着他爹日日每天深锁烟杆子不离手,他的心里就有了预感。
果然等今日上晌,征收徭役的差爷出现在村口的时候,他娘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兄弟避开自己的视线不敢看自己,他爹一脸凄苦的对自己说,“三儿啊,是爹对不起你,你大哥‘身体不好’,你二哥没你当用,家里你最是孝顺不过,不然你就替家里去吧!”的时候。
一直高悬在自己心里的靴子终于落地,宋三得却内心苦涩的不知是该哭还是该庆幸,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跟委屈。
自己主动去是一回事,被全家逼迫着去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明明家里有银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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