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移动得很慢,后面的人时常撞到前面人。
但是,却没有发生争吵。
很快,小广场上便搭建起了一个柴堆,火燃了起来,且在风的帮助下越烧越旺。
木柴不够了,那些人就开始拆广场四周街道上的店铺,没有人站出来阻止;他们时不时出声催促动手的人加快速度,但每个人都表现得离奇镇静,与他们追逐别人时的模样截然不同。
艾塔尔躲在雪墙后,本想悄悄退回去,直到看到一个大城市居民一把拽起旁边正卖力拆店的同伴,然后,扔进了大火中——艾塔尔认识那个人,之前陪锡姆去逛街时,他们还被那人坑过,艾塔尔从来不会认错欺骗过自己的人。
有人被丢进了火里,周围的人却和看着店铺被拆一样无动于衷。
他们欢呼着,甚至大声唱起了艾塔尔从未听过的歌,火焰应和着他们的想法与“热情”,不断向上蹿动。
见此场景,艾塔尔没能按住内心的恐惧,而在听见后面响起了脚步声时,他慌忙想要逃走,结果却误踢倒了他用于藏身的那面雪墙。
人群的欢呼声在这时戛然而止,那群人扭过头看向了站在原地没敢动弹的他,眼球突出因而可以很明显地看到密布其上的红血丝,他们的额头上也是因为青筋暴起透出诡异的颜色,牙齿还向外翻出。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人也会变成这般模样。
身后,传来衣物从雪地上拖过的声音,但他只听见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在被人团殴还是与一人单挑中,他果断地选择了更容易逃过一劫的后者,不等稍作犹豫,转身就向着背后的那个黑袍人冲去。
“唉。”
他听到了那个黑袍人的一声叹息。
…………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艾塔敏抬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两下,“那个人……没有脸。”
“没有脸?面具么?”普鲁托和索伦森对视一眼,看来他们都想到了同一个人物,“绿色的面具?”
“嗯,我们看到的很有可能是同一个黑袍人。”艾塔尔点了点头,“我没有撞到他,大概是正好擦肩而过……随后,脚步声就消失了。”
但黑袍人却没有消失,他只是停了下来——艾塔尔困惑着对方为何面对如此恐怖的场景、面对无数人的虎视眈眈不跑,却见那群疯狂之徒一接近黑袍人,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好似恢复了正常。
但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又变回了原本的狰狞,可又仿佛是看不到黑袍人和站在黑袍人身后的自己一样,转身朝火堆走了回去。
“真是些无药可救的愚蠢之辈呢,不是么?
“不过,在死前能为他人的温暖做出一小点贡献,也是值得他们感到荣幸的事呢。”
黑袍人回过头,对他说道。
不过,因为那张没有五官的面具,他没法看出黑袍人脸上的表情;且由于害怕,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对方。
黑袍人像是觉得他什么都没看到,便轻声叹了一口气,眨眼间就出现在了广场上的火堆旁。
旁边的人依旧围着火堆唱着不知名的歌,谁也没有发现站在火堆下格格不入的那位不速之客。
“是……那个人,是他控制了村里人和大城市的人,让他们通通变成了疯子。”
“而且……”艾塔尔抱紧双臂,微微侧过头瞟向锡姆,“后来,我和锡姆重逢了,他是沿着我的脚印寻找过来的。”
“那条路上,除了我和其他人在追与逃中留下的杂乱脚印外,还有那个黑袍人的足迹……他是一路走过来的,每一个脚印都很清晰、有序。”
艾塔尔边说,他的双手边往身体上方移去,从抓紧双臂,到搭住肩膀,最后成了抓自己的脸颊。
寒冷而干燥的空气让他的皮肤变得异常脆弱,一番动作下来,艾塔尔的脸上多出了好几道抓痕,看得普鲁托都心颤不已。
普鲁托连忙上前抓住银发少年的手,阻止他自残。
“锡姆看不到他。”
“我没有看到艾塔尔说的那些脚印,也没有看到那个黑袍人。”锡姆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同伴,在他看来,艾塔尔可能是因为恐惧而精神失常了。
他的这位同伴一向如此——天性悲观使艾塔尔经常会胡思乱想某些不可能发生、但假使发生,会造成很严重结果的事情。
不过,旁听了旅人与创世主先前的对话,锡姆不由怀疑起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因为,确实有一个“戴绿色面具的黑袍人”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锡姆不相信我说的话,而为了确定那个人是否是罪魁祸首,我们又潜回去了一次……他仍旧站在火堆下面,但是锡姆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就像,就像那些疯子一样!”
“看不到的话,也许是角度问题……”普鲁托小声嘀咕着,他和索伦森在雪地里时明明都能看到那个怪人,而且还能被他怪人抓到、或是攻击怪人啊?
随后,普鲁托的心咯噔一下,莫名紧张起来,他感觉眼前的少年还会说出什么让气氛瞬间凝结的话。
“他,后来,一路都,跟在,跟在我们后面!”
艾塔尔尖叫着吼出这句话的同时,再也受不了周围气氛的瑟密拉也惊叫一声,当场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