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心中一动道:“有王爷这一席话,本侯也就放心了。争霸天下,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各方既要比军力,比军需,还要比的就是财力。本侯估算了一下,若是我们真要与项羽、刘邦抗衡,至少需要三十五万的军队。对本侯来说,在一年之内将这三十五万士兵训练成精锐之师,并非一件太难的事,倒是这些士兵所用的兵器,才令人头痛得紧。”
“我们现在就可召集大批工匠,连夜赶铸,相信一年之内,必然齐备,这有何难,竟劳侯爷头痛?”东木残狼奇道。
李秀树道:“木村先生所言极是,莫非侯爷另有隐情?”
韩信苦笑道:“若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那本侯又何必头痛?要铸造兵器,就需要大量的铜铁,自始皇征服六国、一统天下之后,为了防止有人谋反,曾经收缴天下兵器,聚集咸阳,熔化之后铸成大钟,又另铸十二个重达千钧的铜人,置于登龙图宝藏之中,致使民间铜铁匮乏。但随着大秦的灭亡,原有的武器悉数分流到了刘、项二人的战士手中。因此,我们若真要训练出三十五万精锐之师,当务之急是要弄到数百万斤的铜铁,而数百万斤的铜铁从何而来,才是让本侯感到头痛的问题。”
“侯爷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吗?”东木残狼似乎难以相信,毕竟江淮各郡的大片土地已经尽在韩信掌握之中,难道连几百万斤铜铁也不能购齐?
“办法不是没有。”韩信眉头一皱道:“不过实行起来非常困难,成功的机率不大。而且容易与刘、项二人发生正面冲突,导致战争提前爆发。”
“哦?”李秀树心中一惊,看韩信一脸肃然,非常凝重的表情,知其不是危言耸听,皱皱眉道:“老夫倒想听听侯爷的高见。”
“要想得到数百万斤的铜铁,只有两个途径:一是从登龙图宝藏着手。在本侯的记忆中,它所藏地点应该是上庸城外的忘情湖,如果能够将它挖掘出土,尽归己用,不仅兵器无忧,而且财力不愁,本侯敢说平复天下有七分的把握。”韩信的言语中透出一股无比的自信,浑身上下流露出一种王者气质,不过这只是一刹那间的事情,一闪即没之后,他脸上依旧是一片黯然:“但遗憾的是,刘邦同样知道这个地点,所以才会自辞关中,远赴巴、蜀、汉中三郡,其目的显然是为了将登龙图宝藏占为己有。幸好这登龙图宝藏的挖掘工作十分艰难,以至于刘邦迄今为止还只能是望宝兴叹,难以将宝藏据为己有。”
“怎会这样呢?”连李秀树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心中暗忖:“明明知道了藏宝地点,却无法挖掘,这中土工匠的技艺未免也太神奇了。”
韩信冷笑一声道:“幸好是这样,否则若让刘邦得到了登龙图的宝藏,这天下只怕很快就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顿了一顿,韩信又接着道:“假如我们从登龙图宝藏着手,就算我们有取宝之道,一来时间上不允许,二来势必与刘邦发生正面冲突。如果彼此争夺起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会让项羽拣个大便宜。与其如此,倒不如静观其变,只要不让刘邦取到宝藏,我们就有机会。”
“也只能这样了。”李秀树点头同意,在这种非常时期,时间愈发显得宝贵起来,只有趁着三方都在养精蓄锐的情况下扩张力量,才能保证在大战将至之际占到先机。然后他又道:“你的第二个办法不妨也说来听听,看是否可行?”
“这第二个得到铜铁的办法,就是远赴夜郎。夜郎国的铜铁藏量之丰,天下少有,但是这个办法对于我们来说基本无用,因为就算我们得到了铜铁的贸易权,却根本无法运回江淮。”韩信已然不是以前的韩信,经过了太多的变故之后,他的目光变得敏锐起来,论及时势机变,似乎丝毫不在李秀树这等世袭权贵之下。
李秀树深深地看了韩信一眼,等着他继续说出下文,因为他知道韩信既然明白这个办法无用,却还要说出来,肯定有其用意。
果不其然,韩信沉声道:“虽然我们得不到夜郎国的铜铁,出于力量均衡的考虑,我们也不能让刘邦和项羽的任何一方得到它。尤其当登龙图宝藏尚未现世之前,对各方来说,这批铜铁的重要性可以说是不言而喻的,所以我们必须对此有所预见,早作布置,争取在刘邦和项羽的前面拿到贸易权。”
“侯爷您想到了这一点,刘邦和项羽也未尝不能想到,万一他们在我们之前先与夜郎国订下了盟约呢?”东木残狼忧心忡忡地道。
“那就不惜一切代价,破坏它!”韩信的眼中绽射出一丝凶光,脸部的肌肉形成一定硬度的棱角,显示出他的决心与无情。
李秀树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既有些惊惧于韩信的无情,又有几分欣赏。他明白,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只要给韩信机会,像他这样的人一定会给自己一个惊喜。
“如果老夫去了夜郎,侯爷的安全只怕有些问题,若龙赓去而复返,恐对侯爷有所不利。”李秀树有几分担心,但是韩信既然对夜郎之行如此看重,如果没有自己亲自坐镇指挥,只怕不行。
“这一点王爷大可放心。”韩信微微一笑道:“如果这龙赓真是纪空手的人,他一定会赶赴夜郎的这场大热闹,因为只要稍有战略眼光的人都可以看出,这铜铁之争实际上就是各方大战之前的前奏,谁能赢得这一战,谁就能夺得日后争霸天下的主动权。”
李秀树沉吟半晌,点头道:“既然如此,老夫便亲自率人走上一趟,至于侯爷所说的铜铁问题,老夫这就派人回国禀明大王,即使倾一国之力,也要让侯爷训练出来的战士手中有兵器可用。”
韩信眼睛一亮,不由大喜道:“若能如此,何愁天下不归入本侯的囊中?若真有得天下之日,到那时,一定请大王、王爷与本侯共享天下!”
李秀树微微一笑,眼芒暴射,似乎想钻到韩信的心里去看个究竟,道:“这是侯爷的真心话吗?”
“本侯可以对天发誓!”韩信道。
“侯爷有心就好了,何必发誓?难道老夫还能不信你吗?”李秀树当下吩咐东木残狼通知所属人马开始准备,偌大的花园中,转瞬间便只剩下李秀树与韩信二人。
“此次夜郎之行,任务艰巨,王爷务必多加小心,三思而行。据本侯估计,无论是刘邦还是项羽,都必将派出精锐高手前往夜郎,甚至不排除他们本人亲自前往的可能,所以对王爷来说,这一趟乃是一件苦差事。”韩信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也表明了自己势在必得的决心。因为他明白自己在三足鼎立中是处于弱势的一方,与刘邦、项羽相比,无论是实力,还是声望,都有不小的差距。假如夜郎此行能够阻止刘、项二人得到铜铁,而自己又能得到高丽国的襄助,那么一加一减,三方的差距也就不复存在了,他才可以在最终的争霸天下中占据一个有利的位置。
“老夫一生奔波于江湖,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倒也无所畏惧。何况老夫此去夜郎,还能与旧友相逢,未必就是苦差事,请侯爷放心。”李秀树哈哈一笑,一副悠然的样子。
“哦?”韩信不由奇道:“高丽距夜郎足有数千里之遥,想不到在那种蛮荒之地王爷居然也有朋友,可见王爷高义,人人都以能与王爷交友为荣。”
“老夫这位朋友,并不是夜郎国人,但与夜郎只有咫尺之隔,乃是漏卧国主泰托。他与老夫相识多年,颇有交情,此次夜郎之行,有他照应,必能马到功成。”李秀树傲然道,自信十足。
韩信微一沉吟,突然压低嗓门道:“除了夜郎之行外,本侯还想托付王爷一件事情,只是此事太过凶险,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李秀树一怔之下道。
“如果王爷从夜郎回来,不妨绕道巴、蜀、汉中,在汉王府所在地南郑逗留数日,替本侯救一个人出来。”韩信说到这里,已是神色黯然,目光中似有一丝缠绵,一眼就被李秀树看破。
“此人必定是侯爷的相好吧?否则侯爷乃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何以会变得这般忸怩?”李秀树微微一笑道。
“王爷所猜的确不错,此人姓凤,你只须将这个东西交到她的手中,她就自然会相信你。”说完韩信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鸳鸯锦帕,摊开一看,竟是一缕亮黑如新的青丝。
“可是南郑这么大,老夫要怎样才能找到她呢?”李秀树见韩信如此郑重其事,不敢大意,将青丝依旧用鸳鸯锦帕包好,揣入怀中。
“她就在汉王府中的藏娇阁。”韩信平静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