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音先生的话引起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共鸣,可是另一个问题也就应运而生了:为了达到不扰民的目的却又无所作为,这并非是他们这些人走到一起的目的。为了怕跌倒而不去走路,这种愚人之举,根本就不是他们愿意做的。
他似乎看穿了每一个人的心思,淡淡一笑道:“其实我们坐地观望,并不是毫无作为,而是等待机会。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这几个月来,空手每逢大难,都能逢凶化吉,甚至于刘邦独门的制穴手法,也被他在无形之中得以化解。如此好运连连,是不是预示着他的运势已成?如果真是这样,我倒有一个大胆的计划,可以一试。”
对这个计划,其实当时还在咸阳之时,他就开始策划,只是关系重大,所以他深埋心中从来没有向第二个人说起。即使是现在,他也没有打算全盘托出的意思,这并不是他不相信车侯、扶沧海,而是此事着实有些骇人听闻,更关系到今后天下的形势,他不能不小心谨慎。
“而这个计划,在时机没有成熟之前,我不会告诉第二个人,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那么今日刺杀刘邦的行动,我们就要取消,而且必须马上离开关中这块是非之地,退守巴蜀,再行观望。”五音先生近乎是信心十足地道。
对他的提议,除了纪空手之外,没有人有半点不服之意,虽然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个怎样周密而有效的计划,但五音先生的为人与声望,他们却从不怀疑。
“空手,你不相信我么?”五音先生的目力惊人,一眼就看出纪空手有所犹豫,他并不介意,而是微笑地征询道。
纪空手忙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所说的这个计划的内容,但却相信你所说的每一句话,经过这些日子的共处,使我更加认识到您有一颗悲天悯人、心怀天下的善心。我之所以犹豫,是因为我自己的事情,而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去做,否则我一定会抱憾一生。”
红颜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纪空手要说的事情,可是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了纪空手的手。
“说出来吧!你的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五音先生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就像是父亲看着儿子一般。
纪空手感激地看了红颜一眼,这才缓缓说道:“我们可以不杀刘邦,但我却必须在他到达鸿门之前,将一个人带走!”
“你说的人是虞姬?”五音先生淡淡一笑道。
“是的,这是我对她的承诺。”纪空手看不出五音先生的神情是喜是怒,壮着胆子道:“她可以为了空手不惜一切,空手又怎能轻言辜负?大不了赔了这条性命,也要将她救出!”
五音先生的脸色一沉,没有说话。
纪空手紧紧地把住红颜的小手,相视一眼,满怀歉疚地道:“对不起,我只能这样,换作那个人是你,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知道,纪大哥,我从来就没有怪你。”红颜深情地道:“我愿意跟着你一起前去,去看看那位有情有义的奇女子。”
纪空手的眼中似有一丝激动的泪光闪现,轻轻拍了一下红颜的香肩,以示感激,然后站起,深深地向五音先生行了个礼,道:“我明知说出一定会惹您老人家生气,可是我还是说了出来,希望您能原谅我的行为。”
五音先生似乎从沉思当中醒来,怔了一怔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我只是在想,要想从刘邦的手中救出虞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此事只怕要好好计划一番才行。”
纪空手不由大喜道:“难道您一点都不为这件事情生气?”
五音先生微微一笑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生气?这证明了我女儿的眼力不错,没有看错人!”
“父亲,此话怎讲?”红颜一脸释然,笑眯眯地靠了过来。
五音先生轻抚着她的一头黑发,爱怜地道:“你纪大哥的确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汉子,绝非薄情之人,他能对虞姬如此,对你自然也不例外,这就让为父放心了。”
纪空手忙道:“先生能够如此理解,实在让空手感激不尽,事不宜迟,我想我现在就要动身前去,赶在刘邦之前布置一切。”
扶沧海也站了起来道:“我马上召集神风一党随你同往。”
五音先生微一沉吟,摆摆手道:“你们不必心急,此事我已有了计较。”他说出了自己初步的行动计划,几经斟酌之后,终于定了下来。
“此事只许成功,不能失败!否则我们有何脸面去面对这样一位有情有义的奇女子?”这是五音先生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后,数百人按计行事,悄悄地赶往戏水,在经过一夜的忙碌之后,只等着刘邦一路人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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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刘邦与纪空手相持不下的时候,在河的那一方,随着夜色的降临,形势正发生着悄悄的变化。
虞姬人在车中,当车外传来惊呼与惨叫声时,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一脸平静,仿佛车外的事情跟她丝毫没有半点干系。
她的心似乎已死了,就在她远远地看到纪空手被人押着送入军营的时刻,她的心便已死了。
“在我答应你之前,我想再见他一面。”虞姬的脸上一片煞白,毫无血色。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刘邦会用一个冒牌货来欺骗她,因为她心里十分清楚,以纪空手的废人之躯,要想从重重包围之中逃出霸上,除非是出现奇迹。
“你要见他,本公并不阻拦,不过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刘邦显得非常镇定,微笑而道。
“但讲无妨。”虞姬没有想到刘邦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
“有一句话,叫做相见不如不见。本公知道,你对纪空手确是一片痴情,但是你既然答应了下嫁项大将军,便是名花有主,而你们之间的这段情感便成了有始无终的情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谓不智,你又何必自生烦恼呢?”刘邦深知虞姬的个性,是以早已想好了一番托辞来应付她。
谁知一试之下,果然见效,虞姬幽然叹道:“我心里只是放不下他罢了,其实我也知道,若非为了他,我宁死也不会前去鸿门。我只是想在临行之前,好好地看看他,将他的样子好好地装在心里,不敢相忘。”
“小姐的这番痴情实在让人感动,不过依本公之见,若是你真的为他着想,这一面还是不见为妙。”刘邦劝道。
“为什么?”虞姬奇道。
“不为什么,只因为本公也是一个男人,所以懂得男人遇到这种事情心中的感受。”刘邦故弄玄虚,顿时引起了虞姬的好奇。
“还请沛公说来听听。”虞姬追问道。
刘邦知道鱼儿已经上勾,佯装伤感,轻轻地叹息一声道:“如果说你们真是两厢情悦,这一面委实是不能见的,这绝非是本公危言耸听。试想一下,如果说一个男人明知自己心爱的女人要嫁给别人为妻,而他又毫无办法,只能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那么他的颜面何在?自尊何在?假若他知道心爱的女人是因为自己才委曲求全,下嫁他人,这岂不是要让他伤心自责一辈子吗?所以说……”
“不用再说了!”虞姬心中一阵酸痛,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悄悄地从面颊滑过。
刘邦心中暗笑,嘴上不住劝慰道:“小姐何必如此伤心呢?只要你随本公到了鸿门,本公可以向你保证,纪空手一定毫发无损,无忧无虑地过完他的下半辈子!”
“我能相信你吗?”虞姬收住泪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满脸不屑地道。
但是不管如何,无论虞姬多么不相信刘邦,她还是相信刘邦的话很有道理,所以当她离开霸上之时,也便没有见纪空手一面。
不为什么,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所爱的人伤心!
“纪大哥,但愿从此之后,你能忘了我吧,然后开开心心地活着。”虞姬人在车中,近乎痴了一般。
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和着吆喝声不断响起,车外已乱作一团,便在此时,一声马嘶长鸣惊起,将虞姬从一片痴想中唤醒。
“袖儿,出什么事了?”虞姬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