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秦记

第十四章 舍身救郎

“我身负复国大计,卧薪尝胆数十年,就是为了要在今日的乱世之中打造一片属于我们的天下,假若是为了自己当初一个错误的决定而让这复国大业毁于一旦,我岂止是自责,简直该死才对!”卫三公子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懊悔,这在他的身上实在少见。

“现在想来,如果我们不杀纪空手,也许会少了这样的一个大敌,更多了一个真正的强助,这么看来,当然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事情。但放在当时,纪空手无论在智计上,还是功力上,都不显山露水,实在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更何况他亲手为我策划了‘造神’计划,留下只能是徒增后患。”刘邦的眼睛眯了一眯道:“所以说,我们的决定并没有错,只是此一时彼一时罢了。”

“唉,可惜呀,假若当时我能预见到这一点,也就不至于弄到今日这般头痛的地步。”卫三公子叹道。

刘邦诧异地凝视了卫三公子一眼,道:“您老今日怎么啦,唉声叹气的,这可不是您老的行事作风。我记得您老曾经对我说过这么一句话,在一个英雄的身上,永远找不到‘后悔’这两个字,可是……”

“也许我真的老了。”卫三公子的表情似乎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只有在这一刻,刘邦才发现他的双鬓已白,满是华发,眉间写尽沧桑,再也不是往昔那叱咤天下的一代枭雄了。

刘邦不忍再看,低下了头,在他的心里,忽然泛起一丝难以压抑的颤栗。

等他再抬头时,却见卫三公子又回复了他一惯的冷峻,手指帛书道:“我们现在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弥补我们犯下的过失。依你之见,项羽这封信函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他的信函中虽然用词客气,邀我赴鸿门一见,但是我想,他最终的目的是要夺去我的兵权。”刘邦思索良久,这才说道。

“也就是说,他对我们已起了疑心,纪空手在霸上一战为我们造成的隐患终于还是发作了。”卫三公子冷哼一声道。

“是的。据我所知,项羽直到今日才遣人相约,是充分利用了这段时间,在霸上通往各地的交通要道上设下重兵,对我大军形成了合围之势,假如我军与之硬抗,在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极有可能遭到全军覆灭的可能!”刘邦分析着他所知道的消息,掂量着战与不战的利弊。对他来说,此刻无疑是生死关头,任何一个细微的失误都有可能令他前功尽弃,这样的结局,当然不是他与卫三公子希望看到的。

“既然不能抗衡,就只有冒险赴宴,向他释疑。可是你有多大的把握能够让项羽确信你与问天楼毫无关系?”卫三公子问道。

“我的手上,只有虞姬这一张王牌,是否成功,就要看我们的运气了。”刘邦淡淡笑道。

卫三公子沉默半晌,方才缓缓地道:“我这一生中,从不相信命数,也不相信这世间确有运气的存在。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这本无一物的运气当中。所以我想,我们还得靠我们自己,才有机会逃过这一劫难。”

“我已经想了很久,实在没有太大的把握,如果万一不成,我们就只有放弃,再等待机会,以图东山再起。”刘邦无奈地苦笑着,说出了他心中的打算。对他来说,要放弃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事业,这无疑是一件比杀头还要难过的事情。

“不行,这一次已经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只要化解了眼前的这场劫难,最多不过两三年时间,这天下便是我们的天下,我又怎能轻言放弃?”卫三公子摇了摇头,断然否决。

“可是就算虞姬屈于我们的要挟,尽心替我们说话,可在时间上还是来不及了。虞姬下嫁之日,也是我赴鸿门之时,她纵有万千风情,又怎能在一日之内让项羽着迷其中,言听计从?”刘邦轻叹一声,摇头道。

卫三公子站将起来,双手背负,一个人在大帐之内来回走动,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张良何在?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既有这样一位可定乾坤的军师,何不求教于他?”

刘邦道:“此人的确是一个人才,可惜的是他听了情况之后,只说了一句话,只怕于事无补。”

“哦。”卫三公子惊诧地道:“说来听听。”

“他说,能成大事者,必须无情!”刘邦迟疑了片刻,吞吐不定地说道。

卫三公子浑身一震,显然明白了张良话中的意思,而刘邦之所以吞吞吐吐,恐怕也是基于这层意思。

卫三公子的眼芒直射,与刘邦的目光在虚空交触,一触即分,在这一刻间,他的心情陡然激动起来,因为他终于作出了也许是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决断。

刘邦脸上无光,黯然低头。当他与卫三公子对视的刹那,他读出了那双眼睛里所蕴含的坚定与决心。

他已无话可说。

“我记得有一句话叫‘英雄所见略同’,意思是说但凡英雄,他们看待问题的眼光大致不差。无论张良,还是纪空手,不管他们是友是敌,在我的心中,他们无疑都是这个时代的英雄,如果连他们都认定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么我们只怕是别无选择了。”卫三公子淡淡一笑,目光中的凄凉依然掩饰不住。

“不,我们还可以重头再来。”刘邦抬起头来,他的眼中已满噙泪水。

“我已经老了,再也没有这份勇气与耐心了。”卫三公子摇了摇头道:“这让我想起了数十年前一件轰动天下的传奇。燕国太子丹为了策划行刺秦始皇的大计,请来了当时的天下第一剑客荆轲,荆轲提出,要想接近始皇,必须借助两件东西,缺一不可。于是太子丹便问:‘是哪两样东西?’荆轲道:‘督亢的地图,樊於期的人头。’樊於期乃大秦叛将,为始皇所恨,投靠燕国为将。为了报自己一家的灭门之仇,樊於期毅然舍身献头,促成了荆轲赴秦之行。虽然荆轲最终失手,但樊於期的惊人之举,无疑是江湖上最热血的一段传奇。”

“父亲,不要说了!”刘邦惊呼道,他已是满脸泪水,语带哽咽。

他与卫三公子竟是父子!这的确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虽然合理,却不合情,是以没有人会猜到他们之间会是这样的一层关系。

所谓合理,是因为问天楼如此全力襄助刘邦,甚至不惜牺牲问天楼的利益,假若他们不是父子,以卫三公子的性格为人,又怎会甘作人梯?

所谓不能合乎于情,是因为刘邦既是卫三公子的亲生儿子,卫三公子纵是一代豪阀,毕竟也还是一个人,他又怎能安心将自己的儿子交到别人的家中抚养?而且一养就是二十年呢?

没有人能够了解卫三公子的心态,也许只有他们父子之间才有这种近乎畸型的亲情,但也只有他们是父子,才可以解释刘邦何以会从沛县的一个小小亭长一变而成为可以争霸天下的风云人物。

卫三公子带着怜惜的目光深深地看了刘邦一眼,脸上的肌肉因为激动而抽搐了几下,缓缓地道:“我等着你叫我这个称呼,已等了二十多年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是为了我问天楼的百年大业,为父只能选择这样去做,你可明白为父的用意?”

“孩儿明白。”刘邦紧咬嘴唇,点着头道。

“你明白了什么?告诉我。”卫三公子冷冷地道。

刘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紧盯在卫三公子不动的背影上,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我不姓刘,而姓卫,是卫国王室的后裔,更是问天楼阀主卫三公子的儿子!所以我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我必须为自己肩上的重担去忍受一切。”

“说得好!”卫三公子拍了一下掌道:“那么你应该理解为父为何要将你送到沛县的原因了吧?”

“是的,因为你害怕我会在舒适的环境下磨灭斗志,害怕我会躺在父辈的荣誉中去享受生命。所以你就让我一个人生活在生存环境极度恶劣的地方,去锻炼自己的意志,去磨炼自己的耐性,从而可以担当去自己应该担当的责任。”刘邦的脸上一片坚毅,显得极度自信。

“你吃了这么多的苦,难道就从无怨言?”卫三公子转过头来,充满慈爱地道。

“我也怨恨自己生于一个贫苦的家庭,受尽贫寒,受尽屈辱,也恨自己何以要低人一等,但是当我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之后,我才发觉这些磨难正是我最大的财富,日后再遇上挫折也绝对不会影响到我的心态,更不会影响到我争霸天下的决心。”刘邦坚定地道。

“你能这样想,为父真的感到非常欣慰,这至少证明了你已成熟,可以单独去完成我们祖先留下的夙愿。”卫三公子淡淡一笑道:“所以,你应该明白为父为何要提起樊於期的故事。”

人气小说推荐More+

不搞事的武侠不是好武侠
不搞事的武侠不是好武侠
一朝穿越,梦回武侠,本应是刀光剑影,可谁知混进来这么一个异类,原本的武侠世界被搞得一团糟。随身携带搞事红包系统,搞事就能领红包,完事之后秒到账。什么什么?师妃暄的搞事红包要求是帮助慈航静斋灭了魔门?这个事儿,我不搞了!另外,系统,你摊上大事了!且看一个21世纪的少年,如何在武侠世界搞风搞雨搞空气。群号:967257352,欢迎来到沙雕小屋一起讨论哦。
赛亚王贝吉塔
我在江湖做盟主
我在江湖做盟主
天和三年,江湖大比,历代最年轻的武林盟主即位,同年,在朝廷的暗中挑拨下,新任武林盟主前事败露,成了正邪两派人人喊打的十恶不赦之徒,其后被众多门派联手围剿,重伤而逃,下落不明………几个月后,远在宋国边境处的小镇上,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缓缓睁开了眼………
浙三级作家
西游之妖皇崛起
西游之妖皇崛起
求仙访佛金石为开,沐血栉风九州齐鸣!白虎意外卷入西游乱局,本是棋子的他发现了身边的异样,可八十一难已在蕴酿,情况波诡云谲,眼看第三场浩劫即将拉开帷幕,孰料山河社稷图竟也暗藏玄机。亘古的盘古开天是否另藏阴谋?成圣之道只能顺天而行?天锁之体,寂灭法轮,诡异莫测的先天灵宝,尘封在岁月中的纷争金戈……
迎风掸尘
佳人来袭
佳人来袭
一时冲动,偷偷在妇炎洁里面放了点辣酱,萌妹子就倒了,我…………初中毕业进了县城最垃圾的高中,老师看不起我,萌妹男友打我,表姐也谈起恋爱,甚至连学校女混子都欺负我,就在我以为这辈子女人和我无缘的时候,我发誓我要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当我马子,于是我拿起了刀子,从此我要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坏的男人。我经历的一切,从未后悔,即使哪天我进了看守所,我依然面带微笑,因为至少我曾经疯狂过~~~~
二牛哥
三生三世,梦里桃花
三生三世,梦里桃花
他是妖狼族少主,身份高贵尊崇,而她只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女子。一次因缘际会,两人的命运红线自此纠缠不休,在三生石上,谱写出一首生死不渝的人妖恋曲。十岁的时候,她仰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问正教她读书识字的他:“苍,等我长大了,你娶我做你的妻子好不好?”他拿书轻轻敲了下她的头,训道:“女孩子家说话不可如此轻佻!”及笄那一年,她又满怀期待地问他:“苍,我已经长大了,你什么时候娶我?”苍低头略略思忖,问:“
战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