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张大夫,我好,好饿,您,您饿不饿……”
十四层楼的一间空荡荡的,只在屋子中央蜷缩着三三两两人影的办公屋子里,身穿粉色护士褂,外头乱七八糟包裹着各色滑稽塑料袋、破布片取暖的年轻护士,不断的搓着自己的手臂毛毛靠近屋子中央那一小堆火苗,嘴里还小小声的问着身边明显也是有气无力的张大夫。
被护士喊的这名女大夫,看着自己的得力助手,此刻冻的脸发青的她有气无力,根本没力气回答护士的话。
饿吗?是饿的!不仅饿,她还冷,很冷很冷,全身的骨头都冻僵了,没有一点的知觉……
天可怜见的,她今年都六十了,早就到了退休的年纪,不过是因为家里还有俩孩子在读大学,负担重,所以才接受了喜得儿月子中心的聘请,在这里继续发光发热。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按照月子中心如今的收益,自己再努力个几年,把儿女们都供出来,她就能安安心心的享福,勤等着抱孙子孙女了。
只可惜,这一切的期盼都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还有接踵而至的凛冬来临后变了模样,确切的说,是整个世界都变了模样。
犹记得那日上午,自己领着护士才送出自己手头的一位新晋妈妈出院,都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这个月的奖金又多了一笔,噩耗就突然降临。
洪水来的那一刻,自己还在总台查看中心这个月分配给自己的孕妇,盘算着自己又能挣多少奖金来着,结果没等她翻开手里的文件夹,她的助手小赵就慌慌张张,一脸惊恐的朝着自己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张大夫,快,快跟我跑!洪水来啦,洪水来啦!”
那时候她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还一脸疑惑的纳闷,洪的什么水?
她们这山城自打九几年那场特大洪灾,政府拨款修建了防洪渠后就再也没有涨过大水呢,更不用说,近来几个月都没下过一滴雨,何来的洪水?
不等疑惑的自己做出什么反应,小赵已然奔到了跟前,拽着自己就往电梯里冲,然后在她还愣神间,电梯里呼啦啦的跟进来好些人,然后电梯门在一帮子闪着无措,茫然的熟悉面孔中悄然闭合,慢慢爬升,直到……
直到爬升到了十四层,都没有抵达他们按下的终点,电梯就莫名其妙的停在了那里,同时,自己也从小赵跟其他人的口中知道了,此刻他们的脚下正发生着的惊天巨变。
也就是说,要不是小赵好奇,开小差趴在阳台上目送今日出院的那位李女士的话,他们就……
得知真相的一干人等急了,危急关头,不知洪水多大的他们,为了不困死在电梯里,电梯中的人齐心合力,靠着几个男同志,大家一起努力,合力撬开了电梯门。
当门开的那一刹那,耳中是洪水的咆哮,还有杂乱凄厉的哭嚎,以及探头望去时将将停在了下一层的浑浊汪洋。
身是死寂般的绝望……
没了,全没了!
千百年来他们都没有遭遇过这么大的洪水,便是九几年的那一场,洪水也至多不过是淹到了四楼而已,哪像现在?
身边的人哭着,嚎着,惶惶不安,电话打不通,手机没信号,所有的人都在焦急担忧着自己的家人,也不知道家园还在不在?亲人们还在不在?
自己家里,儿女都在外地读大学,她倒是不怎么担心,唯有老伴,老家伙自来作息规律,一大早就去滨江路锻炼去了,而后才会去菜场买菜回家,洪水来的那一刻,老伴该是在菜市场的呀……
张大夫心乱如麻,所有侥幸逃过洪水灭顶的幸存者也都心乱如麻。
好在他们身边有聪明点的孩子,估计是末世片看多了,在恓惶不安过后,立刻开始在楼层里搜寻物资,吃的,用的,喝的,尽可能的集中他们所能找到的一切东西,为了安稳,年轻人还撬开了人家十四层中一家无人的办公室,他们一行惶惶不安的人终于有了个暂时的落脚处。
大家忍着惶恐,忍着悲伤焦急煎熬,本以为洪水再厉害,涨一段时间,总有退却的一日。
只可惜啊,他们料中了开头,却料不中准结局。
洪水才将起,当天夜里,更坏的凛冬悄然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