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一·稍事片刻]
“你应该收下这笔钱,要说到做到。”
九五二七说完这句话,肩上的无头尸首如瘫软的泥巴落在米色地砖上。
血一路蔓延出去,陡然爬升的血压让这可怜虫的尸体像是开了喷泉水阀,鲜红的放射状颜料撒在屋内安保人员的衣服上。
紧接着就是死一样的寂静,不像预想中那样吵闹或混乱。
兰应龙的狗腿子还在等待主人的命令,诸多安保人员将经理人护在身后,按住腰间与内袋,随时准备取出配枪迎敌。
“阁下何方神圣?”兰应龙掏出毛巾,擦干净脸上的血,嘴角不自然的抽搐着,似是极怒极恐,又不能立刻发作,“找石村先生所为何事?”
九五二七一手持枪,一手交钱,当着复读机。
“你应该收下这笔钱,要说到做到。”
兰应龙不理解,他不明白这四万块钱辉石货币意味着什么。他仔细思考着,回忆着——两个月之前?或者是更早?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我和那个跑腿的确实这么说过,只要他能搞来这笔钱,就能为真由子赎身。”
九五二七:“yes。”
兰应龙:“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这事情怪我,没有和他讲明白说清楚,真由子与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九五二七:“yes?”
兰应龙:“侍者大人,你是第一次来尤里卡火山城吗?”
九五二七:“yes。”
兰应龙:“那你得听我慢慢来把这件事说清楚了。”
他指向身后的化妆间小屋,情绪平静,语气和善。
“在一个月之前,真由子作为秀女,参加了两场宴会,第一场她服侍的对象是慈悲会的经纪人,得到不错的评价,于是身价也水涨船高。”
“第二场宴会,她还给了我们团队一个惊喜,她能登台献唱。当晚就被投资人买走了。”
兰应龙的表情非常有意思,那是一种遗憾中又带着点窃喜的感觉。
“有些人就是这样,她们拥有的天赋与才能,是别人再怎么劳碌,再怎么辛苦,也追不上的——她能挣很多很多钱。”
“要我来亲口戳破这个谎言吗?刚才这位管事说的事情呢,其实是假的。”
经理招手,给老鸨轻轻抽了一耳光。
“她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与那位跑腿的小哥哥说,四万块能买到真由子两夜,这是骗人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听明白了吗?”
九五二七恍然大悟:“哦!”
兰应龙抿着嘴,眼神阴仄,只怕这疯婆娘不讲道理胡乱开枪。
“那么侍者大人,你要我收下这四万块,是什么意思呢?我斗胆问一句,难道你是觉得,我做得不对?”
九五二七没有讲话,也没有放下枪的意思。
兰应龙接着说——
“——门外那个跑腿的小哥哥不能和真由子在一起,我也感觉到很痛心,可是这是好事,这真的是好事。”
“他们之间隔着两个世界,两个不同的世界,想要强行在一起,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悲哀。”
“侍者大人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吗?你能看见他挥拳,你能看见他流泪,你要去问他自己!”
兰应龙像是受了委屈愤愤不平。
“你去问问他,问问真由子,他们真的有机会,有资格在一起吗?”
“这些人都是自愿来到我这里工作的喔。没有人逼迫他们,我也没有伤害过他们。”
“反倒是你,二话不说撬开我夜总会的后门,开枪杀人一气呵成,现在还拿枪指着我,你是要为谁主持公道呢?”
这么说着——
——不知不觉中,兰应龙慢慢后退,在安保队长背心写下一行字。
[等我躲到大堂去,精英兵马上就来了。]
[杀了这个疯婆娘,她多半脑子有点问题,把尸体留下,我要亲自料理。]
[小李(已死的保安)的安家费我会安排好,别担心,你要是死了,我会给双倍,你的母亲和姐姐都能过上优握的生活。]
九五二七:“你再往后退一步,就能看见自己的脑浆子了。”
“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是么!”兰应龙的眼睛变得通红,血压陡增怒目圆瞪。
保安的副武器是fn57,枪弹的破甲能力极强——
——经理费尽口舌说了那么多,究其原因还是惜命。
他不知道这个突然闯进后门的疯婆娘到底在想什么,他很恐惧,非常害怕。从对方身上暴露出来的灵压,或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狠厉行径。
这一切都叫他吓破了胆,躲在安保队伍里却像是穿着开裆裤游街的小孩子那样,几乎有种无处可逃的窒息感。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谁派的你来的?!这些都不重要!别再拿着那四万块钱逼逼叨叨了!”
兰应龙怒吼着,是虚张声势却强要打起精神。“这么点钱能买到什么呀!你刚才杀了我的保安!他至少值十八万辉石币,这笔账我还没找你算——”
——话音未落,九五二七开火了。
房室内爆发出子弹的轰鸣。
她只开了两枪,立刻往后门旁侧躲闪。
房内枪声如雨,安保取枪反击的架势训练有素,他们跟着墙体外的脚步声,举枪打向墙面,石砖墙漆迸发出一个个恐怖的坑口。
兰应龙回过神来,身旁的老鸨与龟公脑袋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槽牙和舌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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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内心只有恐惧惊疑,如果这疯婆娘的第一射击目标是自己,恐怕脑袋也早就变成碎裂的西瓜。
这婆娘是不敢杀我吗?哈哈哈哈...她忌惮我的干爹!一定是这样!
没等应龙想太多,他要跑去大堂按下警报器,再过几分钟精英兵来了,喊上警视厅的人一起调查,一定能把那娘们抓回来。
“老板!要追出去吗?”安保队长低声问。
兰应龙:“别追了,穷寇莫追,你们保护好我就行。”
就在主仆二人赶去大堂的半途——
——守在后门房室警戒的安保团队没有发觉任何异常。
七哥杀了个回马枪,她从排挡饭店花了一百来块弄了两罐天然气。绕了个大圈,丢回了夜总会正门。
“我也不和你弯弯绕绕了,兰经理。”
燃气阀发出嘶嘶啸叫,一个滚去前台,一个滚到大堂与化妆间后台的通道里。
“我要你说到做到信守承诺,你却一直在和我谈钱,讲你多么无辜,多么善良,这世界运行的规则是怎样的,尤里卡的风土人情如何如何——我想呀,我俩肯定聊不到一块去。”
九五二七举枪爆射——
——火焰气浪将一楼的玻璃都震碎。
江雪明从二楼翻下来,给爱人塞了两匣子弹,是探查环境时搜到的战利品。
雪明问:“里面还有二十一个作战单位,你需要多少时间?”
九五二七接走弹药,检视枪械:“五分钟左右。”
雪明:“留个活口。”
九五二七:“那就得十分钟了。”
雪明:“没问题。”
九五二七:“你呢?”
江雪明看向海滨道路远方的装甲车,如果按照满载来算,除非是印度军籍,应该有八位精英兵已经赶来。
“我们俩的约会,没有迟到的说法,都是我等你,没有你等我。”
在平静且喧闹的三十秒里。
如此矛盾的两个词叠加在这条海滨风光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