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蕴丹很忙。
每天十二个时辰能卷成二十个时辰,先吐纳再修炼,先心法再技法,“空闲”时间拿来修补日月刀宗的传承玉简,补完就学,学完就新作一个,卷了三年有余,玉简被修复得七七八八,她基本上也把日月刀宗的精华学全了。
期间,大师父郁千诗有意带她去拜会“观星阁”老祖,她一听说那老祖能掐会算,当场便拒绝了。
郁千诗:“观星阁虽身在大界中,却也隐于大界外。传承已有万年,非天地灭法不出,非大道断绝不算,平时不理俗事,千年只露一面,这次却差灵鹤送来玉简一枚,点明‘一阳生,道行其间’,不就是要见你么?”
“你真不见?”
厉蕴丹:“不见。”停顿片刻,她给出解释,“窥见天命者容易被天命蒙蔽,我不会见他。”
见一个能掐会算的大能无异于自找麻烦,因为他象征权威,所以他说出口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值得人细细品味。她又是个容易思虑过度的人,听他说话不正等于给自己下心理暗示么?
而在一个心魔横行的试炼场,稍稍与“心理暗示”沾边的东西都会成长为心魔,她去就是自讨苦吃。
郁千诗:“那便罢了。”
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又过不久,二师父荀静婉想带她去见见“长灵宫”的老祖,据说那是一位活了万把岁的地仙,所通的术法没有十万也有一万,堪称术法界的集大成者。
她早年与他交好,现今已有深厚的友情,若是提出让厉蕴丹在他座下学术法,他不会不同意。
荀静婉:“你这资质出类拔萃,不多学点东西就可惜了。要是对术法感兴趣就来找我,我带你去见‘青檀老祖’。”
厉蕴丹:“……多谢师父,只是弟子尚有‘学业’未完,可否等上几年?”
荀静婉自然同意,对大乘修士而言,“几年”就像几天似的,很快就过去了。
她心满意足地离开,厉蕴丹才算松了口气。再回首,一垒垒玉简已经塞满了她的洞府,两位师父近乎把数千年的“阅历”给她搬齐了,要学的东西是一堆又一堆。
调息片刻,厉蕴丹盘膝坐在蒲团上,又抓起了一枚玉简。玄悟通明自行运转,剑法演化在脑海中生成,三遍过后,厉蕴丹彻底通了这门剑法,当下便把玉简扔进一只乾坤袋里,以示“朕已阅”。
年复一年,桓知上山寻她被抱剑童子劝退,岳千秋升为元婴、举办大典她亦未至,就连谢此恒邀她去雪峰论道,竟也被她拒绝。
应栖雍:“大佬,我最近会去无心大界,可以去盛天剑宗找你一聚吗?”
厉蕴丹:“我很忙,正巧谢此恒很空,你可以去见他。”
应栖雍:……
他不远万里而来,不是为了见一个男人的!再说,他跟谢此恒的关系相当一般,谁有空会去见他啊?
应栖雍轻叹一声,将由心大界“灾后重建”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综上总结,他着重告诉她:“在修真界,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它的历史太悠久,类似心魔下界的大灾也不是没发生过,可现在呢?修士终是该飞升的飞升,该修炼的修炼。”
“我不知道他们会用多久忘记这次的灾难,但我觉得不出五百年,一定会有大乘修士再次尝试飞升,我们都要做好准备。”
厉蕴丹回道:“你有心了。”
到此,她自律地结束聊天,再度投入了无限的内卷。卷完以后有所悟,她便告知两位师父,说是打算闭关冲击“渡劫”。
闻言,两位老祖第一次沉默了很久很久,不知在想什么。
荀静婉:“说起来,我峰弟子总是称道生为‘牲口’,我起初不信,还惩戒了他们,如今想来是我错了。”
郁千诗:“想来除了我们,不会有人记得她的道号是‘道生’。”大概只记得一个“牲口”了。
不过,厉蕴丹要是这次出关成为渡劫修士,那百年内飞升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即使修真界从来不缺天才,但百年飞升的天才……确实没在历史上出现过。
届时,她的一身血肉或会被有心人盯上,甚至会引来想要夺舍她的大乘修士。只是剑修向来能越阶杀敌,故而郁千诗也不怎么担心。
她道:“我们做师父的做好分内之事就行,至于弟子如何,都是她的造化。”
荀静婉:“所言极是。”
待厉蕴丹闭关,全宗上下都觉得她下一次出关便是渡劫。可谁也没想到,十年之后的厉蕴丹会强行压制境界出关,她先是飞往天罗峰同师父道别,后御剑划破长空,直冲遥远的方向。
剑气激荡,灵力四散,郁千诗目送徒弟远去,复又垂首看向新一批抱剑童子,道:“去给掌门带个话,道生在凡间的父母已在弥留之际,她要回去一趟。”
童子垂首:“是。”
郁千诗看着童子骑着金雕下山的背影,一时颇有感慨。凡人短寿,峰上的童子也是十年一换。她平日里并不注意,如今细看,才发现又是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