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兵打仗远非想象得那么简单。
在大厉,养一支装备精良的万人骑兵队,所耗白银近乎五百万。再加弓/弩手、精兵、步兵等兵种,又来攻城车、投石车等装备,一年消耗千万两都是小数目,更何况是战争时期的支出用度。
且,培养一群合格的士兵需要时间的积累。
至少,他们得有“军令如山”的概念,也得进行日复一日的训练,明白何为战场的阵法演变,知晓鼓声数点代表的含义,以及号角长短所示的进退。
不能小看这些细微处的威力,若大军能做得面面俱到,几乎可以达到百战百胜的地步。细节定成败,莫复如是。
可惜,厉蕴丹眼下只有一个草台班子。
最要命的是,活在中世纪的“蛮夷”实在不是打仗的料。他们能把队伍排整齐、把刀剑握稳就不错了,要是想让他们学会用什么阵法兵法,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们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就是敢拼、不怕死,因此,即使厉蕴丹领的不是精兵,真要打起来也能跟精兵争一争。只是对手除了人类还有恶魔,着实有点棘手。
宣幽仪:“札拉大陆上一共有十五个国家,萨迪克只是其中之一。可时间只给一年多,现在都过去一半了,我们真能拿下十五国吗?”
几个造化者点头:“要不主攻一个萨迪克,攻下来后好好治理,让它变成女巫之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而且国与国的战争一旦爆发,想结束就很难。到时候,别国的士兵白天跟我们作战,恶魔晚上跟我们作战,谁都受不了,还是走保守的路子吧。”
“不。”厉蕴丹断然拒绝:“同样的错不能犯两次。曾经的女巫也是偏居一隅,也有女巫之乡,可她们的结局是什么?”
众人一时无言。
“时局越混乱才越方便女巫存活。”厉蕴丹道,“机会只有一次,贵族和王室已经跪了太久,膝盖早就软了。面对大军压境,他们能有多少骨气不跪?”
打仗不易,但斗几个王室真不难。在这个以王权、神权为主的中世纪,但凡高层建筑垮台,下头的泥沙也会跟着倒了。
与人斗从不在她的关心范畴内,而她也一直知道,试炼场走到最后只会是人与恶魔的战争。
事实如她所料,在强权压迫下,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是滑跪。
譬如一些软骨头的小镇,当厉蕴丹带领人马抵达时,他们飞快投降,又打开仓库任人予取予求,只求他们高抬贵手。
厉蕴丹并不客气,她带走了大量粮草,又故技重施地卸下钱箱做个赏赐,成功征走了一批青壮。
倒是遇上会反抗的小镇时,她多会礼让三分也不动他们粮草。哪怕讲不进道理,她也不会冒然攻击小镇,只是托人留下几句话:“如果遭受到恶魔的攻击,就去昆西求助,那里会有人帮助你们。”
如此走走停停,她的大军不减反增。甚至,因为人多味重,他们常在夜间遭遇恶魔的袭击。
初始,他们手忙脚乱、惊慌失措;后来,他们镇定自若、反手相击。也多亏了恶魔夜袭的“福”,军队早早地暴露了一个问题——他们中的多数人在夜间不能视物。
厉蕴丹带兵打过仗,自然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她清楚这是夜盲症,需要士兵进一些动物肝脏才能好。
之后,营地的大锅炖起了山猪的肝脏……
行兵三月,厉蕴丹收拢了萨迪克的国土,这速度不可谓不快。只是当她重回利达斯郊外的山脉、寻找恶魔古堡的入口时,依然没发现痕迹。看来,她杀诺伊雷奇还是杀得太快了,怎么也该问出入口再杀。
许是她在此地盘桓太久,不禁引起了阿卜萨婆婆的注意。
她拄着松木大杖走下马车,披着褐色斗篷站到她身边:“达诺琳,你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吗?很少见你在一个地方呆这么久。”
女巫前辈对后辈一般直呼其名,无所谓后辈的身份地位,厉蕴丹对此早已适应。
“在找入口。”厉蕴丹指向前方山涧,“这里——我曾见过一座铁索桥,后面的山中嵌着一座古堡。八匹骷髅马拉着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一个恶魔和他的夫人。”
闻言,阿卜萨脸色微变:“你确定是这里?”
厉蕴丹点头:“是,只是我找不到入口。”
阿卜萨却摩挲起大杖,嘴里念念有词:“入口在这里就不会跑,只是需要特定的条件才能开启。得打开通道、通道……等等,打开通道的方法是什么?”
大概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阿卜萨越是想记起就越是记不起。不过“通道”这个词倒是提醒了厉蕴丹,她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关键。
“水、镜子、血和火?”
“对对对!”阿卜萨恍然大悟,“双脚泡过沼泽,沾上墓土,死人会领你走向死亡的国度。”
沼泽吞噬过无数生命,死气深重;墓土是死人的眠床,一经沾染就附上死人的磁场。而在夜间行路会招来孤魂野鬼,它们会把人当作同类,领着他走向该去的地方。
与其说曾经的诺伊雷奇是在走夜路,还不如说他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做了个特定的仪式。他用上述“配方”打开了通向恶魔疆域的门,本是想上门造访,没想到那天刚巧碰上公爵出门遛弯。
厉蕴丹明了:“我今晚试试。”
阿卜萨蹙眉,直接反驳:“今晚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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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蕴丹:“正因为是满月,所以它们不会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