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埋骨之森。
黑铁十字架上爬满了荆棘,石刻的墓碑裂成八瓣。乌鸦停在古老的碑文前,啄食乱飞的虫子,有斑斓的毒蛇穿过草丛,追着一两只蜥蜴而去。
忽然,静谧荒颓的林中泛开一阵诡异的能量波动。
乌鸦嘎嘎怪叫两声,振翅飞上枯树。这动静好比一个信号,让林中的动物陡然警觉起来。它们的反应很快,或是躲进树洞,或是钻入灌木,或是隐没石堆,只稍稍探出头,查看着坟地的异常。
只见空间微微扭曲、能量频频颤动,光影交织,渐渐勾勒出一个人影。黑长发、平光眼镜、深色运动装,看上去普通又低调,存在感不强——
【跃迁完成。】
不同于新手赛的“沉睡”,第一场的“浅眠”和第二场的“打盹”,正式进入第三场试炼的厉蕴丹从跃迁开始就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连半分晕眩感也无。
许是神识强大的缘故,许是切身体会了一路,她基本弄清了“跃迁”的步骤。
说白了,跃迁与传送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前者消耗的力量比后者更大,所以在跃迁的途中,大部分造化者都会被这股力量震晕。他们以为是“睡了一觉”来到试炼场,实则不然。
厉蕴丹自草丛中起身,拍去衣服上的碎渣。由于降临的地点在森林深处,她暂时无法分辨外界的环境如何,也无法迅速融入试炼场。
不过,并非没有可用的信息……
厉蕴丹蹲下来,出于对死者的尊重,她用手拂去墓碑上的灰尘,再将它凑合着拼起。
接着,她看到墓碑上刻着古英语和少见的符文,刨除缺漏,大致意思为该地葬着“利奥波德伯爵及其子女,犯者必遭诅咒”。
但对厉蕴丹来说,遭不遭诅咒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字眼有“伯爵”。她记得高中历史课本中有提到这个词,说是西方古代的贵族?
西方的古代?
厉蕴丹谨慎起来,开始在墓地周遭寻找。过不多久,当密林外的悬崖上传来狼嚎,她在坟地里翻出了另半块石碑。
只见上头写着“贝内尔·利奥波德,1657-1687”的文字。另外两个应是他的子女,一个仅活了7岁,另一个才5岁。
厉蕴丹一顿,沉默片刻后便将墓碑拼接起来。
伯爵是贵族,轻易不会惨死。偏这一家子全葬在墓不成墓的地方,委实有点不对劲。难不成是造反未果被诛了九族?她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1687年……”厉蕴丹回忆着没上几天的高中知识,“17世纪吗?”
可17世纪的西方是什么样子,发生了什么大事,她是半点不知道,光记住一个“地球是圆的”了。
但这猜想不一定靠谱,毕竟每个试炼场的历史似乎都不相同。只是,想分辨在不在古代还算简单,只要掏出金运卡看看它能不能用就行了。
厉蕴丹取出金运卡,却发现它没改变模样。唯有卡的正面呈现出一行小字:金币100枚、银币200枚和铜币300枚。
这怎么取?
她尝试着拍了拍卡,忽觉手心一重,躺了十枚铜币。币的正面是骑士与战马,背面是一朵玫瑰,纹路清晰、入手沉甸,做工很不错。
厉蕴丹掂了掂:“看来还真在西方的古代……”
这么一来,她这身打扮就大错特错了。而放置在无尽仙藏中的“西式华服”也不能乱穿,谁知道它们的布料、花纹和装饰分别代表了什么身份和品级呢?
当务之急,她得找到活人常居的场所,弄一身他们常穿的衣服。如此,她才能在试炼场步步为营,不显得太招眼。
厉蕴丹最后看了一眼降临之地,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记将手放在“既着万相”上,心念一动,外貌身形又发生了变化。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穿过巨木前,她仍是黑发黑眼的东方少女;再度现身时,她已是棕发绿眼、长着小雀斑的西方女孩。再转手,一件斗篷出现在她手里,她旋转斗篷,把自己包裹在黑色之内。
融入黑暗,走向人间。也不知走了多久,她总算在南面的森林里发现了人类砍伐的痕迹。
不远了,就在附近。
她发现了一条被人踩出的小径,沿路而去,她看见了几个鞋印。看来,西方的古人有鞋穿,鞋模还很板正,并非赤脚行走。而随着她与活人距离的拉近,她听见了教堂传来的钟声……
哦,还有钟。
无怪她对西方的古人有些刻板印象,实在是因为大厉以西的蛮夷真的很穷。他们赤足行走,吃喝全靠老天,穿得衣不蔽体,要不是男女皆貌美,还有个色可以图,兴许是得不到接济还会惨遭灭族。
故而,见这试炼场有鞋有钟,厉蕴丹便觉得他们很有出息了。
再往前走,她于薄薄的森林水雾中看到了一座小镇的影子。灰蒙蒙的建筑群,多是木屋与牛棚。褐色老旧的木杆围成墙垣,篱笆爬满,泥巴堆叠,风带来干草经过暴晒后的味道,混着一丝劣质的啤酒香拂过她的鼻尖。
是夜十一点,裹着黑斗篷的厉蕴丹无声无息地进入小镇。
她立于一间木屋顶部,听着偶尔的犬吠与猫叫,又透过昏黄的烛光观察着人们的穿着。只是在这个点,大部分人早已熟睡,有且仅有的烛光只为起夜的人亮起。
透过光影,她看见女人穿着褐色的大裙。也不知叠穿了几条裙子,显得下摆十分庞大,行动间也颇为受限。
彼时,这女子正拎着她的孩子往屋外走,她小心护着火烛,用严厉的语气警告孩子:“莫娜,以后临睡前不要喝太多水。天黑了一定要睡觉,在午夜乱走的孩子会被魔……抓走。”
孩子小声道:“妈妈,真的有魔鬼吗?”
“不要呼唤它们!别说话了,莫娜!”女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快,快去解决。黑夜不能亮灯,烛火会吸引它们。”
孩子听话地去了,又很快出来。却见女子一把吹灭短烛,夹起孩子、提着裙摆便往楼上去。她关上通风的窗,用被褥淹没了孩子的说话声,很快,小镇陷入一片死寂。
厉蕴丹从屋顶飞下,潜入母女俩的家中。她取走了女主人的一套棕色衣裙,又留了三枚银币在放置衣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