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博伦作为一座多民族、多人种混居的大城,在爆发丧尸危机时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封锁要道、请求支援、撤离活人、安置去处,为防出现“车队走陆路被丧尸围堵”、“走水路有人尸变全船遭殃”等情况,他们还特地安排了成本最高的空路疏散计划。
然而,饶是走速度最快的空路,疏散计划也用了近三天的时间才完成。
越接近后期,直升机带回来的活人越少,截至第三日晚,救援队已是空手而归。之后,直升机装着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大兵进城……人心焦灼,却没有丝毫“危机解决”的动静。
他们说:“稍安勿躁,凡博伦的问题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
幸存者:“不严重的话为什么还没有解决?”
“需要时间。”
此后,从凡博伦撤走的居民便被分批疏散了。
他们被转移到闲置监狱、医院和旧校进行体检,无伤者被安置到邻近大城的酒店,有伤者则被就近隔离,由专业人员为他们做一个为期三到七天的异变观察,再通过结果安排他们去哪。
往往,他们会以家庭为单位做安排。对其中的大学生、独居者和打工人,都以六人寝室为单位做安排。
于是班级拆伙,厉蕴丹带着梁今寻和两个小女孩去做酒店的入住登记,谁知两个女孩的母亲也是幸存者之一。
她正为丈夫孩子的失联哭得肝肠寸断,难过到只求一死,却不料人群中的匆匆一眼让她重燃了做人的斗志——她的孩子还活着!
活着!没有受伤!
她们三个相拥而泣,最后与一名失独的阿婆一起,与厉蕴丹分在同一间房里。
酒店的房间只两张床,厉蕴丹不在乎休息,自然是把床让给老人和孩子。她挑了靠椅做窝,让梁今寻去睡沙发,不想这小子很有“男女大防”的意识,他抱着球棍去敲隔壁的门,与住在对面的一名女子换了床位,歇进了全是男大学生的套房。
殊不知,答应与他换床位的女子是一名实打实的造化者。
她有一头挑染的蓝色大波浪卷发,生得明艳大方、高挑自信,穿着紧身的黑色皮质衣裤,踏一双纯黑马丁靴,提着个高档背包进来。
往里一看室友配置,她倒也没跟老人小孩抢床位,只随手把包扔在沙发上,笑道:“刚才那男孩是谁家的孩子啊?”
厉蕴丹:“是我弟弟。”
女子看向厉蕴丹,见她穿着校服、背着球棍和一把刀还在试炼场有“亲人”,压根没怀疑她的身份:“挺有趣的,一来就甜甜地喊我姐姐,希望我能跟他换个床位,也没管那一寝室的小鲜肉脸都绿了。”
小鲜肉?
厉蕴丹跟学生处多了,明白有话直说的好处,便问道:“小鲜肉是什么?”
女子愣了愣,忽然发出愉悦的笑声。
她甩着长发,婀娜多姿地坐进沙发里:“高中生果然单纯,姐姐告诉你哦,所谓‘小鲜肉’就是指18岁到25岁的健康男人。这个时期的男人还没发油,盘条亮顺,精力十足,正适合拿来玩。”
原本运气好被分在对面,她还想着趁晚上快活快活。怎知小男孩一身正气,她当然是依他呗。
没聊几句话,厉蕴丹便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性子了。
不喜拘束、热衷寻欢、只好美色,这样的人多不会做大恶之事,必要时兴许还能帮上小忙。
她道:“我知道了。”
女子笑笑:“我叫楚伊煦,你叫什么?你背着把刀是会用刀吗?”
“我叫梁恩雅。”厉蕴丹道,“我弟弟叫梁今寻。”妥妥地成了试炼场原住民,“刀会用,以前学过。”
楚伊煦没多问,开始倒腾她的指甲。不过,她给出了善意提醒:“你最好把刀取下来,别给某些人误会的机会。”
“嗯?”
“有一群像鬣狗一样的人进了凡博伦,专挑落单的、看上去有点威胁的人宰。”楚伊煦透露出造化者的消息,“他们比丧尸可怕得多,你要是不小心遇上了,记得快跑。”
厉蕴丹很上道:“姐姐是怎么知道的?真的会有这种人吗?”
“怎么不会?”楚伊煦吹着指甲油,“我是第三天出的凡博伦,亲眼见过他们把大兵捆起来丢进丧尸群的事。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凡博伦的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啊,有人在趁机作乱呢!”
闻言,厉蕴丹就知道造化者中又出了败类。
真是难为神来之音把这些渣滓聚集起来丢进试炼场,是想借她的手除掉他们,还是想借他们的手来除掉她?
但,不论是哪一点都无所谓,她目前可以确定凡博伦必将沦陷。而这场灾难总会蔓延到周边大城,躲去哪里都无法避开。
存活365天,像是通向毁灭的倒计时。
厉蕴丹往外走:“吃饭不用等我,我带我弟去练球棍。”
楚伊煦对原住民临时抱佛脚的训练不感兴趣,在她看来一切行动都是“垂死挣扎”。
她看厉蕴丹换鞋出门,又见她领着弟弟从门外走过。晾干最后一枚指甲,楚伊煦喃喃自语:“真羡慕年轻人,在末世也能充满活力。不像我,只想躺平享受。”
她经历过七个试炼场,从最初的斗志昂扬到麻木不仁,算是习惯了。
没有一个试炼场能结束它的末日,这是避不开的劫难。再多的努力和挣扎,都只是加速了它从恶化走向毁灭的进程而已。
“吃饭也不用等我。”她袅袅起身,往外走,“我玩去了。”
……
第九日,厉蕴丹惯例带着梁今寻外出,找了块空地练球棍。她把粗浅的刀术教给他,让他以棍代刀好好磨练,又与路过的人混了个脸熟,逐渐坐实“土著”的身份。
经过她多日的观察,她所在的这片隔离区不存在混子团的人。否则,联系凡博伦的惨状和第一个尸变的梁恩雅,在她“露脸”这么多天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不找上门来。
而他们不送上门,她就无法追溯出梁恩雅尸变的源头。如此,支线任务便一筹莫展。
或许,她得重返凡博伦。
“嚯,又是那对耍球棍的姐弟啊。”发声的是一名造化者,他有两个同伴、立场中立,目前住在另一栋大酒店里,“耍得有模有样的,难怪能从凡博伦逃出来。”
有人说:“我看这对姐弟有两下子,咱们要不要考虑跟原住民合作啊?把他俩吸纳进团队,我看值!”
那名造化者摇头道:“不行,这可能会害了他们。做个原住民只要对付丧尸就行了,扯进团队的话,他们会被别的造化者针对。行了,打住,别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他们围观了会儿,便悄无声息地汇入人潮。
时至傍晚,厉蕴丹喊停训练,带着梁今寻去酒店的餐饮区用了饭。日常一如既往,新闻一片大好,然而在第十天的上午,厉蕴丹看到天空掠过很多直升机,它们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又是去凡博伦的吗?”
“不像啊,那不是去凡博伦的方向。”华街来的人小声道,“去的东北方,我记得那方向是咱们联邦的首都吧?”
“难不成有什么大事?”
楚伊煦凉凉道:“别是凡博伦失控,上层忙着跑路,把我们丢在这儿做挡箭牌吧?”
她没控制音量,有什么说什么,半点不拐弯抹角。这话譬如一盆冷水兜头淋下,激得众人浑身打摆,满脑子都是一周前的血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