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题我都讲过几遍了,居然还有同学做错!”
“如果x是三角最小内角,那y=sinxcosxsinxcosx的最大值还能是什么?只能是答案d啊!你要转化的啊转化,不然你怎么求最值?头都给我抬起来看黑板,我最后给你们演示一遍!下次再错给我抄试卷!”
数学老师怒发冲冠,抓着粉笔好比手握方天画戟,以黑板为战场、以试卷为战马,招式大开大合,颇有横扫千军的老将气质。
可惜,厉蕴丹算是他麾下最不中用的兵蛋子。
她,完全听不懂!
作为一名无九年制义务教育打底、无周考月考期末考观念、无分数排名升学计划的“三无”人员,她对高中数学一无所知。
别说做题了,她连题干也看不明白。玄悟通明法像是失了效,在她最摸不到头绪的时候愣是没给她一点头绪,有且仅能发挥的作用是把例题全刻进她脑子里。
于是一堂课下来,厉蕴丹学得头昏脑涨,只觉得sin、cos之流比符箓还像符箓,比奇门更胜奇门。她宁愿每天画符一万,也不想做三角函数一题,心累之感,无法言喻。
好在有这体感的不止她一个,放眼看去,前后左右的学生像是魂魄出窍,全趴在课桌上养神,连起来走两步都不行了。
“吃饭铃响了,去食堂不?”
“不想动啊,头好痛!每次上数学课我都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是凡博伦的人,怎么搞快乐教育的上了高中只要会做鸡兔同笼就是天才了,咱们学最难的函数还只能算平平无奇啊!”
“没办法,谁让咱们这血统是‘头部’人物,只能不停卷啊。”
几名学生你拉我、我扯你,勾肩搭背地去了食堂。而梁恩雅生前应该没什么朋友,厉蕴丹缓了会儿起身,发现既没有人与她搭话,也没有人邀请她去用餐。
挺好,省了不少事。
但省事不代表清净,知道梁恩雅被人针对的学生不少,有些还目睹过她被混子团带走的场景。是以,一见“梁恩雅”毫发无伤地站在他们面前,是个人都会升起好奇心。
只是,有点良心的人不会说是非,而没什么良心的会凑上来打听。
譬如现在,厉蕴丹正打算在学校里逛逛,就见一女孩脱离她的姐妹团拦住她的去路,挂着甜笑向她打听虚实。
她自然知晓对方内心所想。
说白了,就是想拿别人的伤疤当作自己与朋友的谈资。
这类人谈不上极恶,纯粹是刀不扎自己身上不知道有多疼、还没什么礼貌的傻缺。而对付他们,只要让对方知道疼痛、令对方成为别人的谈资就行了。
对面笑嘻嘻:“梁恩雅,我昨天看见你被人带走了,还以为你会出事呢,很担心。没想到你不仅没事,还好端端地来上学。诶!是不是那个安妮良心发现,最后放过你了呀?”
“说说嘛!”
“还是说有人路过英雄救美,让你摆脱了他们啊?”
这女孩看着十六七岁,说出的话却没一点教养。看来不止无礼,心肠也是蔫坏。此人要是放在大厉,都不需要她有所表示,她身边的九千岁早亲自上手把对方的舌头拔了。
厉蕴丹轻嗤:“既然觉得我会出事,那你报警了吗?”
对方一时语塞,又讪笑道:“你也知道的,谁敢惹他们啊,我们都有难处。”
厉蕴丹:“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难处,毕竟靶子是我。我只知道你在我最难的时候没伸出援手,却在我脱险后假惺惺地凑上来,真虚伪。”
“……”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虚伪”这个评价一出,对方便听见了姐妹团的轻笑声。
她不知道怎么接话,又觉得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是在讨论她——这种被人指指点点、成为他人谈资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很难受、很惶恐!她笑不出来了!
厉蕴丹最后看了她一眼:“你们说的‘混子团’一般出现在哪里?”
“……旧教学楼,他们会在那里抽烟。”
厉蕴丹颔首,之后便脱离了他们的视线。
她不急着找茬,而找茬的主人公也不该是她。冤有头债有主,有些事还得让梁恩雅来做比较合适。
如今试炼场还没开,她大可利用这段时间找资料看看。据经验所得,报纸、书籍、新闻和坊间传说是最能开启主线任务的四大要素。
故而,她进了学校的图书馆,翻起与历史相关的书。
目前是午间11点半,有30分钟可供用餐。12点到13点是午自修,下午的课会在13点05分开堂,也就是说,她有90分钟的时间。
厉蕴丹找了个角落坐下看书,随着时间的流逝,图书馆里的学生渐渐增多。偶尔,会有私语声传来。
彼时,她正翻到历史大页,了解到试炼场只有一个国度,名为“蓝星联邦”。这是一个多民族混居、有66亿人口的大邦,全邦共分81座大城,凡博伦是其中之一。而人口主要由黄黑白三大类组成,与宗教相关的内容上写着——
“公园303年,婆娑大主教说:神把最高智慧交给黄精灵,让他们成为人类的灵魂与头脑;把最强体魄交给黑精灵,让他们成为人类的躯干与手脚;把最美样貌交给白/精灵,让他们成为人类的皮囊与魅力。如果哪天这三者能合为一体,那么人类将迎来全新的纪元。”
看完了,翻页。
可就在这时,新入图书馆的两个男生带来了劲爆的八卦消息,惹得众人纷纷侧目,连厉蕴丹也循声看去。
“我给你们说个事儿,巨搞笑!高三(7)班的混子,就是经常拿篮球砸我们头的那个——刚才在食堂吃中饭的时候吐得稀里哗啦,喷了安妮满头满脸,哈哈哈!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遗传病,吐完就倒在地上疯狂抽搐,跟疯狗一样。”
“人啊?他刚才被拖进医务室了,力气可真大,要三四个男生才按得住。校医打电话让他家里人来接,可电话没通。我听说他们那一批全是有钱的混子,一般家里只管打钱不管死活的……”
“你说怪不怪,那混子胳膊上老长一条疤,好像都腐烂掉肉了。你们说,这是个什么病啊?”
“谁知道!”
混子,胳膊上有长疤,在医务室。
厉蕴丹合上书本准备去看看情况,可就在这时,预备铃响了起来。一群学生嚷着“要上课了,快走”,把书放上书架就离开,动作奇快。
她随人潮往外走,注视着走廊上的摄像头一会儿,转身折回教室。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而一节课四十分钟的时间足够她摸到医务室的位置,去了解混子的具体情况。她记得,那混子胳膊上的长疤是活死人的抓伤,莫非这对活人的影响很大?
厉蕴丹转着笔,脑中思绪万千。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体育课还没开始,数学老师再次敲开了教室的门。
他说:“你们的体育老师生病了,这节课我来替他上。”
厉蕴丹:……
班上一片唏嘘,又习以为常地掏出课本。体育课代表心里苦,他顶着众生幽怨的视线,扛着数学老师的高压,硬着头皮说:“王老师,我们这个礼拜还没上过体育课。”
王老师冷酷无情:“体育老师生病了。”
“他教体育的啊,不至于身体素质差到连病一个星期吧!”学痞忍不住了,“我好想念篮球架!”
王老师:“好了,同学们,把选修课本打开翻到第86页,我们继续上不等式。看黑板,头都抬起来!又不是软骨动物还趴在课桌上!”
“卧槽无情!”学生们哀鸿遍野,“我们的体育课真是数学老师教的!”
厉蕴丹:……
有些计划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在“对不等、对不等”的教学声中学下去,直听得满脑子浆糊。
课毕,厉蕴丹也与众多学生一样只想趴在课桌上养神,唯有数学老师神采奕奕,面红耳赤情绪激动:“就一分钟!同学们,我再讲一分钟!看这里!”
接着,下课的十分钟没了。
厉蕴丹揉了揉眉心,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难……”
坐在她左边的男生文采斐然,立马往下接话:“数学之难,难于上青天。”又换了首词接,“函数有,集合久,满书向量曲线轴。数学恶,体育薄,一张试卷,及格发愁。错、错、错!”
右边的女生含泪接词:“题深究,人消瘦,分数出来泪湿透。爹妈恨,皮带抽,亲情不再,升学难托。喔、喔、喔!”
男生:“道理我都懂,为什么最后要用‘喔’字?”
女生:“公鸡都打鸣了,你不该起来刷题吗?”
“卧槽,实在是高!用词生动形象,语气婉约凄凉,侧面烘托出了我们高中学畜的悲惨生活,不愧是语文课代表。”
厉蕴丹深吸一口气,她是真的心累了。如果时光能倒流,她绝不会为了融入试炼场而扮成一个学生。
然而帝王重诺,即使是向死尸借的身份,也会好好扮下去。
一晃又是两节课过去,在傍晚放学的档口,他们消失了一下午的班主任踩着高跟鞋走来,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她告诉他们:“有件事要告诉大家,今天中午,一位高三学生突发疾病,被送到医务室治疗。校医说,这位学生有理智,但控制不住想咬人抓人的欲望,还不受控制地流口水,大概率是得了狂犬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