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一通,宋止戈取过笔蘸满血墨,将“李云丹”的生辰八字写在红纸上。后点燃火烛烟香,掐诀念咒,撵过一根黑绳捆缚红纸,将其丢入血碗之中。
“别怪我无情,是你这小辈无状!”
他取了一盏酒倒入碗里,便听得“轰”一声响,邪火窜到老高。
这时,地下室里的骨灰盒子通通动了起来,活人枉死的阴煞之气凝成黑雾,一个劲儿地往血碗里钻。宋止戈尤嫌不满,又招来封在坛子里的邪鬼进入碗内,他在碗口排了七根长钉做出一个“困兽斗”的阵,本还算温和的脸上布满了邪气。
“这困兽阵是个好东西,就像苗疆的养蛊,不杀完最后一只不会结束。”宋止戈笑道,“我在里头放了百八十只鬼,你不是喜欢杀鬼吗?那就杀个……”
突然,他脸色骤变。在阵法成的那一刻,猛地呕出一口血!
很快,地下室的环境骤变,竟是化作一片腥臭黑雾,而黑暗深处燃起无数鬼火,露出一张张狰狞的索命鬼脸。它们看向他,喃喃道:“纳命来、纳命来……纳命来!”
宋止戈惊得连连后退,却又不得不以命相搏。
这不是困兽斗吗?
这不是他布置给李云丹的阵吗?
怎么会反噬到他身上?怎么入局的人成了他自己?这、这……难道说……
难道说她的姓名与八字都是假的?假的!
“糟了!”宋止戈顺遂了几十年倒是忘了一件事,不随便跟人透露生辰八字是每个玄门弟子必知的准则。
虽然他们勒令笼屋的门卫一定要查得严,要核对过入住者的身份证号,但门卫也是普通人,哪知道玄门的人有没有用障眼法做记录呢?
是他疏忽了!这生辰八字是假的!
“纳命来——”恶鬼齐齐向他进攻,他几乎招架不住。过了这么久锦衣玉食的生活,他已然是忘了不少真本事。
“滚开!滚!啊啊啊!”
他终是自食其果。
……
自从厉蕴丹开始接活,这活是越接越多,就没有一晚是空下来的。
因着她名气大、收费低、效率高的缘故,住在多明的造化者也好,老百姓也罢,凡是遇到个灵异事件都喜欢找她帮忙,这一来二去的,她不仅赚的钱多了,连赚的奖励点也颇为可观。
二十多天下来,她摸透了多明区的地形,与原住民混得十分脸熟。大部分小区对她不设防,允许她自由出入,就连大学城的“管事”也在私下找过她几次,甚至为了让她方便出入校园,还给她办了张学生证。
音记乐系19级,表演一班,李云丹,44号……
整得明明白白。
能在试炼场混得比土著还像个土著,厉蕴丹实属独一份了。
只是野心家永不知足,她利用这层身份把生意做进了学生堆里,结果激得学生们积极出去做兼职,就为了赚钱买她一张符。
于是,蝴蝶效应来了。缺钱的造化者和学生们一起抢多明区有限的工作岗位,卷个不停,就为了多赚点钱。
而他们外出上班会增加撞鬼几率,一撞鬼必向厉蕴丹求救……久而久之,无论是造化者还是学生党,他们都欠了厉蕴丹不少钱。
厉蕴丹很大方:“允许你们赊账,以后还给三姑堂就行。”
他们听了感动万分,就差跪下喊她活菩萨。
最后,他们常因赊账太多、良心隐隐作痛而混成了厉蕴丹的耳目,时常搜集一些难辨真假的消息给她,有些带着年代,有些带着姓名,倒是又让厉蕴丹理出了不少头绪。
一名大四的学生告诉她:“多明区有个公园,树多人少有小山,可以站在小山上看见笼屋。而山上建了一座14层的塔,据说是为了镇邪。但那座塔年久失修,已经快要塌了,或许塔倒下的那一天,会出更灵异的事情吧?”
公园、小山、塔……不就是她初来乍到时与谢此恒一同路过的地方么?
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
镇邪?
把不理解的东西全记在心里,厉蕴丹每日下午画符时总会挑几个问一问祝姑。
“祝姑,塔是镇邪用的吗?”
“是。”
祝姑在掸尘:“后世有个神仙叫托塔李天王,他那塔就是镇邪用的。久而久之,民间也知道了塔的作用,常建塔来镇一方风水,有的还会在塔里供奉一些神仙。”
“不信你去大江大河边看看,那里总有塔楼建着。懂行的知道建塔是为了镇压兴风作浪的水兽,不懂行的多半是登高望远,看波涛滚滚。”
厉蕴丹:“祝姑,镇邪的塔一般建几层?”
“九吧,九是极数了。”
“那如果是14层呢?”
“十四是九再加个五,九五之数,怕是在镇皇帝。”祝姑道,“你说的是多明那座十四层塔吧?那塔里没供神佛,基本是做个样子给人看的,没什么用。”
一事毕,一事起,厉蕴丹又问:“祝姑,什么是阴传?什么是上法下圆?”
祝姑完全不介意她的小白行为,只耐心解释:“阴传啊,一般就是家传。以血缘关系为纽带,如果祖上有谁学过术又成为术士的,往往会化作一缕幽魂入晚辈的梦,在梦里教会晚辈一些东西。”
说白了,阴传就是祖宗显灵、托梦教学。
“这也算有师承的一种,所以那个宋什么戈的不是正统官茅也能成为风水师。”祝姑抖了抖鸡毛掸子,把它插回花瓶里,“至于这个‘上法下圆’,意思就是他的号叫‘法圆’。承祖上的字为‘法’,启自己的字为‘圆’。都是非正统出身的术士用的话术,但并非非正统的出身就表示他们弱小。”
“有些阴传渊源深厚,秘术代代保留,要是所学的人资质出众,可能比茅山道士还强些。”
厉蕴丹:“那‘蛇佬招财局’算是秘术吗?”
祝姑一顿:“你听谁说的?”
“卖五蛇羹的老板。”
祝姑:“像求财求子一类的风水局,茅山一般不接。我们推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说法。做局做阵求利益这种事,只有东南亚一带的巫师和九蛟的一些阴传风水师接。”
厉蕴丹笑了:“所以,阵法是能用的,对吧?”
“祝姑,你这可有阵法一类的书呢?我想看看。”
记“啧,你就不怕贪多嚼不烂吗?”祝姑骂归骂,却还是转去屋内给她拿书,“你要真好学,还不如离开多明去一趟茅山。喏,这些也给你吧,我都翻烂了。”
厉蕴丹一瞅,就见红木箱里装着满满当当的旧书,山医相卜命几乎都有。
“祝姑,你真是我的贵人。”
“别贫了,拿去吧。”
歇了没多久,一通电话又把厉蕴丹喊走。来电显示是崔沐心,她告诉她:“云丹!我们六个人蹲了整整半个月,可把跟我们住一块的女鬼蹲到了!”
“你快来!太凶了,真的太凶了!是个穿着红嫁衣的新……卧槽!云丹,有两个新娘,不不不,三个……”
磁场絮乱,信号中断。
厉蕴丹再抬眼时,只觉笼屋上方的天漆黑低沉,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