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来,疗养院里亮起颇有怀古情调的灯光。
几个工作人员骑着车缓缓走过下坡路,他们高声交谈,那声音忽近忽远。
推开门进入屋内,正在交谈的星野花见和栗山夫人同时抬头看过来。
栗山夫人穿件大羽绒服,下身是一件皱皱巴巴的棉裤。脸蛋没有化妆,头发也像刚刚睡醒似的乱蓬蓬一团。
尽管看得出来她出门很着急,但仍不失为一位富有魅力的女性。
“阿姨好,”多崎司笑着打招呼,“下午和樱良一起做陶器,浪费了不少时间。”
栗山夫人看看他,再看看栗山樱良,又看回他,略歪一下脖颈,露出微笑:“过得可愉快?”
“非常愉快。”多崎司应道。
栗山夫人莞尔一笑,眼角生出迷人的细纹。
星野花见从厨房拿了罐啤酒、一瓶果汁和托有三个玻璃杯的盘子。
“休息休息,再聊聊吧。”她说道。。
“我就不参与了,”栗山樱良摇摇头,“该说的话我都和多崎说了,你们聊就行。”
“这样嘛……”星野花见呢喃一句,好笑地盯着她:“谈妥了吗?”
“嗯。”
“待会再和姐姐说说,对了,多崎的表现怎样?”
“……什么?”栗山樱良脸一红,慌忙解释:“没,我们还没……”
“那多无聊。”星野花见兴致索然地说。
“我先回房间休息……”
栗山樱良匆忙说了句,准备往二楼跑上去。
“樱良……”栗山夫人起来,把手指伸进女儿的头发揉了几下,然后将鼻子贴在女儿的脸颊上:“无论发生了什么,妈妈都希望你可以快快乐乐的。”
栗山樱良显然对这些动作和话不感兴趣,但也没拒绝。
只是把头发抚平后,迈着冷静的步伐走上二楼,消失在楼梯拐角前,还不忘回头瞪一眼多崎司。
那高高在上的表情,仿佛在警告他“你给我把事情办妥了,不然饶不了你”。
眼神警告完后,部长大人还不忘举起左右,把无名指上的戒指给另外两个人看一看,以此来宣誓自己的决心。
栗山夫人和星野花见同时瞪向多崎司。
“是我送的。”多崎司坦然答道。
“好了,多崎你过来这边吧。”星野花见招了招手,还故意冲他眨了眨眼。
多崎司乖乖来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
“这段时间辛苦你和星野小姐了。”栗山夫人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疲惫地叹了口气。
“阿姨客气了,”多崎司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喝了一大口。
“关于樱良的事,你怎么看呢?”栗山夫人问他。
“阿姨之前说过,只要她愿意,什么都由她做主的事,现在还算数吗?”
栗山夫人点点头,轻轻抚了下额前的刘海,微微一笑:“当然有效,前提是不会伤害到她。”
“那我就放心了。”多崎司松了口气,问她:“阿姨平常没多少时间陪樱良的对吧?”
“嗯,工作脱不开手。”栗山夫人无奈地笑笑,“她父亲也是,以前是没时间,现在察觉到有问题了,再抽时间出来已经晚了。欸对了,你们下午去做陶瓷了吗?我没听樱良说过她对这些感兴趣……”
“是的啊,我还拿了一个她九岁的作品回来。”
说着,多崎司把猫爪杯垫递过去,栗山夫人拿着看了一会,脸上露出复杂的笑容,神色茫然,像是陷入了懊恼的回忆当中。
星野花见挨着多崎司的肩膀,细声问:“你们下午吃饭了吗?”
“吃了,咖啡和鸡蛋。”
“姐姐都还没吃呢!”
“要不我去给你弄点?煮细面条吃怎样?”
“等会再说……”星野花见坐近了点,手悄悄伸进他的衣服下边,捏着他腰山上的软肉:“岛本佳柰是第一个,小樱良是第二個,是不是准备让姐姐第六个啊?明明是我才是先来的那个啊啊啊!!!”
“……纯属意外。”
多崎司就知道星野花见喜欢吃这种醋。
不过没关系。
他就喜欢爱吃醋的姐姐大人。
“那个戒指有点特殊,有镇静的作用,比较适合小樱良……”多崎司压低声音,在星野花见耳边解释,“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没第一时间给姐姐……”
“算你过关,别再让我抓到下一次。”
星野花见冲他挑眉威胁了下,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感谢正宫娘娘的不杀之恩!”多崎司对着她笑了笑,然后坐直身体,视线回落到栗山夫人身上,彬彬有礼地默默微笑。
栗山夫人用空漠的目光打量着啤酒杯,许久才恍然大悟似的拿起桌面的果汁喝了口,接着搔了搔鼻侧,又用空漠的目光盯着多崎司,思索良久。
“樱良现在的情况,不大乐观,”她说,“如果再放任她和你继续呆在一起的话,恐怕会恶化回到她六岁时的那种状态。”
“小林医生的建议是,”星野花见结果话,握紧多崎司的一只手,“让我们,特别是你离开,让她像以前那样住一段时间。”
“住上一段时间后呢?”多崎司反问。
栗山夫人揉着太阳穴,期间疲惫的视线一直注意着他,过了会,她收回手,用力锤了锤两边肩膀,用疲惫的表情开口:“恢复正常的生活问题不大,就像你一开始认识的她那样。”
“那不叫正常的生活!”多崎司摇头。
“已经是最好的情况……”栗山夫人有些无奈,微微叹了口气,眼里透露着期待落空的失望感。
星野花见把嘴凑到多崎司耳边,轻声说:“这样的理由还不足以说服她哟。”
“我知道。”
多崎司嘟囔一句。
“这大半年的时间,还是非常感谢你陪在樱良的身边。”栗山夫人像是忍着头疼那样按住太阳穴,断断续续地开口:“我喜欢樱良这个孩子,想看到她健健康康地长大,想看到她交朋友,我想我和她可以在母女关系王,还可以成为好朋友,但可惜那样太难了,我没那种能力。”
说罢,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多崎司的脸。
多崎司想不起有什么话好说,但又不能不说点什么。
“这不是阿姨的问题。”他安慰道。
“这不是谁问题的事,”栗山夫人极其平板式的声音说,“她还是孩子,应该有人保护她,再怎样棘手都好,也必须有人这样做。这是身为亲人的责任,明白吗?”
多崎司叹了口气:“明白。”
“你是个很有趣的人,我看得出来。”栗山夫人稍稍活动了下颈椎,语气轻松了一点,“结果虽说失败了,但胜在你让她体会过乐趣,也算谈过恋爱了,总归是美好的回忆。为了她的精神安全,还请拜托你,以后离她远点……”
谷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