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州崔家,自元宵过后,就陷入了忙碌之中。
上到两位老爷,下到府内的家丁,每日进进出出忙碌着采购。
反倒是崔怡是最清闲的,可即便清闲,心内却一日日的紧张起来。
之前他们接到知府大人的通知,太后娘娘将于三月份出发,大概五月抵达汉州,顺便来看看未来的儿媳妇。
一听这话,崔家上下集体都紧张起来了。
他们知道,太后娘娘来到汉州肯定是住在皇宫里,可府内的一些事物却需要重新打理。
这笔花用可不是个小数目。
虽说胡大人说不需要准备什么,太后娘娘都不一定会来崔家,可他们却不敢懈怠。
万一来了呢,看到府内的情况,岂不是大不敬。
事实上,秦鹿此次来汉州,为的是汉州太学的事情。
她准备在这边多住一段时间,等汉州太学的第一批学生入校后,再返回北地。
当然,此次的准备也不是那种太过铺张的,毕竟崔家准备过两年去北地生活。
崔二老爷是因为女儿的关系,不想让女儿出嫁时,将时间耗费在路上。
而崔大老爷只是想把北地的宅子先建起来,毕竟崔衍今年准备去太学读书了,他们一家会暂时留在这边,等从太学肄业后再去往北地。
崔家嫡系只有这兄弟两人,其他的庶出早已搬离府中各自生活,如若亲兄弟俩一南一北,此生恐怕再难相见。
两人都知道,皇城脚下的机遇是最多的,长安城已经取代了汉州,他们也不能一直守着旧都不知变通。
两位老爷倒是想沾沾女儿的光,可心里却没底。
之前他们私下里去见过胡言,至于说的什么,没有第四人知道,不过自那之后,崔家似乎就放弃了走崔怡的这条路。
三月里,气候温暖舒适,秦鹿乘坐马车,带着三五个人,从霸州出发。
此次他们没有走水路,沿途她想着进行地图的测绘,方便日后的管理,还要顺路巡视一下地方的官吏。
她这次的目的,首要是汉州太学的竣工典礼,其次是看一下未来的儿媳妇。
秦鹿大概不会常规意义上的婆婆。
她不会要求儿子儿媳每日晨昏定省,成婚后就代表长大成人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把儿子给养大了,余生就是她自己的生活了。
日后有了孩子,偶尔帮忙照看一下还行,让她天天守着,绝对不可以。
秦鹿不讨厌小孩子,也说不上多喜欢。
她的思维是理性的,趋向于男性思维,属于女性的感性思维反倒不多。
马车在路上摇摇晃晃,后边有两匹马跟着。
马车内秦鹿在闭目养神,旁边王嬷嬷正在看画本子,特别入神。
如今国内的情况比较平稳,曾经那些占山为王的山匪盗贼,在大秦成立那年的大赦中,有大半都主动下山,返回故里重新融入到了人间烟火气中。
至于那些顽固恶劣的,都被官府带兵剿灭了。
还有些在山里生活的时间久了,以至于发展出了一个小型的村落,这种的被官府重新登记造册,化为村落,让他们原地生活。
不过大多都返回了原籍,毕竟山上的耕地不如山下,而且进山出山的也麻烦,日后孩子们读书恐怕要走很远的山路。
一个暴雨倾盆的上午,一行五人借住在了附近的农户家中。
这家里是一对老夫妻,仅有的一个儿子正在北地做工,因为是老来子,目前还没有儿媳和孙辈。
村子不大,放眼望去大概只有三四十户,可胜在风景秀丽。
远处的麦田长势喜人,郁郁葱葱,在暴风雨中摇曳着、坚挺着,直等到被成熟后金灿灿的稻穗压弯腰。
村中林木随处可见,只是这户人家,屋后就栽种了好些。
“来来,喝点热水。”老妇人拎着一壶热水进来,取出白瓷茶杯给他们倒上,“几位从哪里来呀?”
王嬷嬷笑道:“从霸州来的。”
“哎哟,那可不算近。”老妇人很健谈,也是村子里很少见到外人,毕竟离着官道还有些距离呢,“怎么走到我们村子来了?”
“我家娘子喜欢赏景,看老姐姐的村子,比其他的村子要好看些,不是光秃秃的。”
老妇人摆手笑道:“都是随手种的,长大了还可以劈柴做点东西啥的,不过现在家里有柴草烧了,那些树长了二三十年了,再砍掉太可惜。”
“现在有柴火烧了?”王嬷嬷问道。
“是啊,自家有了地,我家三口人六亩地,每年的秸秆足够做饭的了,村子旁边还有林子,每年进山弄点落叶枯枝,够用了。”老妇人见他们穿着华贵,问道:“几位家里也有地吗?”
“有!”王嬷嬷道:“家里就你们两人?”
“我们是老来子,儿子去北地干活去了,那活儿可赚钱了,一年赚的钱,我们一辈子都赚不出来呢。咱们陛下是大好人呐,听我儿子说还能干个两三年,这些钱够我们一辈子花用了。”说起这个,老妇人脸上的笑容就抑制不住。
从去年开始,加起来总共四年时间,能赚一百多两银子呢,这么多钱想想就满足。
“等给我儿子盖座青砖大瓦房,再娶个媳妇回来,我们日子就有盼头了。”
王嬷嬷听得骄傲,“以后还要送孙子孙女去读书。”
“女娃娃也能读书?”老妇人问道。
“咋不能呢,以后女娃娃还能当官呢。”王嬷嬷拍拍她的手,“我们就是霸州的,这是太后娘娘和陛下亲口说的。”
“哎哟哎哟,这可不得了。”老妇人的三观一下子被颠覆了。
女孩子做官什么的,听的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老姐姐,就算当不了官,女娃娃还能去私塾做教书先生嘛。”
他们一路行来,很少在客栈下榻,基本上都是寻当地的百姓家中留宿。
这样能就近的询问百姓的需求,以及对地方官府的满意度。
好在行至半路,当地的官吏都算合格,可能是因为桑九依旧在天下个州府巡查,他们怕被调查到。
这些无所谓,心有敬畏总归是好事。
“明年就要缴纳粮税了。”
“是啊。”老妇人点头,“我家的地,交了粮税也够家里吃的了,每年还种上一亩地的土豆和红薯呢,我牙口不太好,红薯软糯香甜,最好这口。”
粮税在历朝历代都要缴纳的,比起以往,现在的粮税对他们来说并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