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羊头山后,三人一路北山,莫惊春并没有因为张居安随行就改掉之前早晚修炼的习惯,他仍然会在清晨和傍晚,带着小七一起练剑,而在他们修炼的时候,张居安也会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本书细细翻着。
莫惊春见他好几日都捧着同一本书看,就好奇那本书上到底写着什么,没想到找张居安讨要的时候,张居安很爽快地就递过了他,莫惊春接过一看,才发现这书并不是什么经义道理,而是一本修行心法。
这让莫惊春大为好奇,他纳闷道:“怎么会是修行心法。”
“你觉得该是什么书?”
“当然是儒家各种经典著作,不然大家为何称你为儒圣?”
张居安哭笑不得道:“你不会以为读那些儒家经典,就能凭空读出一身境界吧?”
“呃……”
这样确实不合理。
要是光靠读书就能读出一身能上武榜的境界的话,那对勤恳修炼的武夫也太不公平了。
莫惊春把书还给张居安,没再好奇这事。
五日后。
三人骑马进入中州东部的枭阳城中,一路上都能看到不少人提着竹篮,从城里往城外走,莫惊春看到他们的篮子里都装着草纸和祭品,才想起今天是中元节。
进了城,找了家客栈住下。
天还没有暗下来,街上就几乎没有人了。
到了晚上更是一个人都看不到,这场秋雨始终没下下来,让房间里异常闷热,无法静下心修行的莫惊春干脆来了楼下准备喝酒。
可一下楼,就看到客栈老板端着一个用纸扎的花盘,上面放着纸钱和供果,在大堂里面边走边念:“至亲好友,左邻右舍,原先住户,还舍不得回去的亡魂,一切孤魂野鬼,都请上花盘,送你们回去喽。”
客栈老板念叨一阵,走到门口,悄悄把门打开,随后将手里的东西全部放在墙脚焚化。
如果出门的话,就能看到几乎每家每户的门口,都是这么一个情况。
做完这一切,客栈老板才重新回到屋子里,顺手将门还给带上了,看到莫惊春站在那,老板好奇问道:“客官这是要…?”
“我想喝点酒。”
“这…今天可是中元节,如果客官没事的话,还是早点睡吧。”
“中元节怎么了?喝口酒都不行吗?”
老板赔笑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们这个小地方一直有习俗,今天晚上能早睡就早睡,毕竟今天是鬼节嘛,不过客官要是不在意,那也没有关系,我这就去拿酒,不过厨子已经歇下了,所以下酒菜可能就只有酱萝卜和花生米了。”
“可以,端上来吧。”
“好,客官稍等。”
客栈老板走到后厨,先拿来一壶酒,然后端上两样小菜,笑着说道:“其实我也不信这些迷信的东西,无非是人人都这么做,我也养成习惯了,客官要是不介意,我陪你一起喝几杯,这酒菜就算给您打五折。”
如果莫惊春不下来,那老板这会儿恐怕已经躺到床上去了,让老板一个人守在旁边,莫惊春也觉得过意不去,于是欣然答应了这个请求。
“每年的中元节都是这样吗?”
“嗯,每年都一样。”
“我家离这也不远,每年中元节也都只是个先生上柱香罢了,没有这么多名堂。”
“各个地方都有各个地方的习俗嘛,我曾经还去过一个叫做诬县的地方,那里死了人,都还是竖着埋的呢,我刚去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个习俗,一次路过一个门口挂着白灯笼的家里,就好奇往里看了一眼,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一个死人坐在家里,脸上煞白,吓得我好几天都魂不守舍。”
“这倒稀奇。”
老板笑道:“那边很早就流传一句话,叫做‘先人竖着葬,后人肯定旺’,所以就慢慢形成一种习俗了。”
“我也算长见识了,老板,来敬你一个。”
“这酒是我自己酿的,喝着柔,但喝多了,第二天醒过来,可就会头痛欲裂,公子还要少喝一些。”
“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之前的所见所闻,不知不觉就喝到了半夜,莫惊春和客栈老板明显有些醉意,两人倒在桌上,昏昏欲睡。
许久不见莫惊春上楼,小七便下楼看了一眼,见莫惊春倒在桌上,醉眼朦胧,他上前正要搀扶莫惊春上楼的时候。
“咣!”一道铜锣声蓦然敲响。
客栈外。
远处空旷僻静的街道上,一个巡夜更夫开始敲更,沙哑的声音也幽幽响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躺在桌子上的客栈老板,迷迷糊糊地说道:“奇了怪,更夫的声音怎么变了。”
客栈二楼。
张居安站在窗户那儿,远远看着那个走来的更夫。
他将书合上放进怀里,随后转身慢步下楼,看到莫惊春也在,他想了想,笑道:“外面有好戏看,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好戏,什么好戏?”莫惊春踉跄起身,伸手搭在了张居安肩上,张居安也不在意,伸手推开了门。
倒在桌子上的客栈老板见他们三个出了门,还醉醺醺的他嘴里不停重复道:“今天是中元节,不能出去啊,不能出去啊。”
张居安站在大街中央,莫惊春就趴在他肩上,前后看了一眼,满嘴酒气地问道:“好戏在哪呢?”
“不急。”
张居安笑道:“再等一会儿。”
不远外。
那个更夫正提着一个铜锣往这边慢步走来,看到大街上站着三个人的时候,他脚步停了一下,但很快便继续上前,嘴里高呼:“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到底哪有好戏看?”
张居安没有回答,只是抬起衣袖,在面前一甩而过。
漫天元气四散。
好似在面前凝聚出了一道屏障。
抬眼朝前方看去。
莫惊春一双惺忪眸子猛地紧缩起来。
只见前方,一层薄薄的雾气当中,提着铜锣的更夫正在朝这边慢步走来,而在他身后,还有无数人在跟着他,这群人里面有大人、有小孩、有男人、也有女人,长相各不相同,有的脸色煞白,有的脸色通红,有的舌头长吊在外面,有的半截身子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