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莞动了一场胎气。
她自从有孕,怀相一直都很好,别说动胎气了,就是一丁点儿的不好都不曾有过。
乍然听闻裴清沅出事,当场昏死过去一回。
几个御医住在蜀王府,给她诊脉开方子,确实是急火攻心动的胎气,要静养,三五天都最好不要下床挪动。
她醒过来的时候赵行还守在床前。
刚醒的时候人有些发懵,愣愣的,揉了两把眼睛,等到彻底清醒过来,所有的记忆一下子涌回脑海中。
姜莞脸色一白,撑着要起身:“你让人去套车,我要……”
“你哪儿也去不了了。”
赵行无奈叹口气,扶着她肩膀把她又按回去:“你是急火攻心,动了胎气,御医开了方子,凝神安胎的,要你静养,三五日都最好不要下床挪动,你还要去大相国寺吗?”
他语气是轻柔的,也不急切,怕更惹着了她。
就这么耐着性子安抚着,哄着她:“表姐现在情况还算稳定,就是人还没醒,不过宫里的御医也带了过去,都在那边守着,岳母也留在那边的,皇婶这几日也还要去,赵然也在。
她伤的……是有些严重了,但人活了下来,就是最大的幸运。
等她好一些,皇婶是要把人接回城的,总能去见一见。
本来这些事情瞒着你,就是怕你着急,动了胎气,眼下是没法瞒着了,岳母和皇婶才叫我说给你知道。
果然动了胎气。”
他又给姜莞掖了掖被角:“知道你着急,可你就算现在去了,见了她也不过是伤心一场,她也醒不来,得慢慢地养一养。
你现在怀着孩子,做事儿之前是不是也要考虑考虑孩子,也得考虑考虑我吧?”
道理姜莞又不是不懂。
孩子是她自己的骨肉,她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姜莞捏着他的手心,死死攥在手里:“表姐的脸……我想知道。”
赵行也不瞒她。
他动了手,指尖从她脸上慢慢划过,把裴清沅脸上的伤在她脸上比划了一遍。
姜莞呼吸一滞,心口发疼:“对我们来说,人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可如今这样子……”
她掩面哭起来:“表姐醒过来之后,她怎么面对自己啊?”
“你别哭。”
赵行拉下她的手,指腹摩挲着替她擦掉眼角的泪:“对眼睛不好,不要哭。
我知道你想甚么,我们见了,心里也不好受。
她生的好看,确实可惜了。
可你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话是不是这么说?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珠珠,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改变不了什么,就算陪着表姐一起难过伤心,也弥补不了什么,挽救不了什么。
我们得撑得住,才能撑得住她。
她短时间内也许很难免对自己如今的样子,但总会好的,珠珠,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他的声音里是带着安抚人心的能力的。
姜莞的心的确是有那么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是想想裴清沅如今的样子,她实在是……
姜莞眼尾泛红:“人送去京兆府了?”
赵行说是:“不过具体有没有问题,要等京兆府审过。皇婶的意思是除了交给官府之外,我们自己私下里调查一番。
这事儿皇婶是打算交给三兄的,我拨些人过去。
所以这会儿跟你说了话,晚些还要到皇叔府上去一趟。
这事儿我打算跟大兄也说一声。”
看来大家心里是都有那样的怀疑了。
可这事情就算要调查,也不是非要三兄去查的。
“皇婶怎么要交给三兄?”
赵行就知道她要问。
她话音才落下,赵行就把回城路上姜氏那些话说给了她听。
姜莞啊里一声,到底不再说什么,转念过来又问:“那表姐身受重伤的事情,告诉河东了吗?”
“皇婶会写信送回河东,估计小姑母和小姑父很快也会来京城,就是不知道小姑父手上的差事能不能交办出来,腾得出空来一趟,路程迢迢,往返都要两个多月的,更别说留在京城看顾表姐。”
赵行叹了口气:“河东许多事情要他做主,他怕抽不出身。”
人在朝堂,身不由己。
姜莞垂眸下来:“我还有件事情,不晓得你清不清楚。”
她语气不大好。
带着一种隐隐的期待,又有着说不出的惶然。
赵行眉心动了下:“你是想问赵然?”
姜莞嗯了一声,抬眼看他:“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可就是……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免害怕……”
“他不是,也不会,是他自己要留在大相国寺陪着表姐的。”
姜莞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至少对表姐来说,也是另外一种安慰吧。
只是等表姐醒来,这事儿恐怕更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了。
原本表姐心意有所松动,我还想着今年之内不成,明年开春也一定能成婚了。
一大家子人,喜事接连不断,总算这些风波动荡中还能有些欢喜的事情。
现在这样……”
“这些以后再说吧。”
赵行手掌覆在她手背上:“先养好了她的身体最要紧。外面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办,我在家里也待不住。”
他一面说,一面转过头吩咐长宁:“你去告诉元福,让他进宫一趟,把阿月和阿暖都接到王府。”
长宁应了声就往外走,赵行才有与姜莞说:“我得去外头办事,叫她们两个来家里陪着你,晚些时候我回来,再送她们回宫。
你也不要胡思乱想那么多,过些天你身子好些,胎相也好,御医要说你可以动身,我一定带你到大相国寺去见表姐。”
这是安慰的话,姜莞姑且听着。
她也不是非要胡搅蛮缠。
赵行有些话说的是对的。
就算她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既不能让表姐立刻醒过来,也没办法让表姐的脸恢复如初。
她不去,阿娘和姑母专心看顾着表姐一个。
家里什么名贵药材弄不来呢?
再精细的看顾也给得了。
她去了,还要分心来顾着她,怕她动胎气,怕她磕着碰着有不好,反倒添了累赘。
她得让人放心。
于是姜莞说好,哪怕情绪依旧不高,但比刚听见这消息时候,已经平复下来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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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曦月带着赵曦暖一起来的蜀王府,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也有耳闻。
还没能进门的时候,人先被赵行拦在了门外小院里。
“长宁,你先带阿暖进去。”
赵曦月眼皮一跳,松开了牵着赵曦暖的那只手。
小的那个乖巧的不得了,也不问,跟着长宁就进门。
赵曦月才去看赵行:“二兄要交代我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