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母女二人便一路往宫外去。
临近宫门口时,李福匆匆自身后追上来:“国公夫人留步,女郎留步。”
他喘着气,显然追的很急切。
顾氏自然驻足停下,也不催促,只等着李福把那口气给喘匀,挂着淡淡笑意问他:“内官是为传旨而来吗?”
李福笑说不是:“不是传旨,不是传旨。”
他连连摆手,那口气平复下来:“官家知晓夫人与女郎要出宫,特叫奴才来告诉一声,如今后宫诸事皆是贵妃料理,连今次蜀王大婚事宜,也都是贵妃一手操持。
女郎今日进宫谢恩,既往含章见过了圣人,于情于理也该到昭阳殿去给贵妃见个礼。
这虽不是定制,也或许委屈女郎,但官家的意思,女郎若不去,倒叫贵妃面上无光,说出去不好听。”
顾氏听明白了。
官家无非是想给贞贵妃一个体面,叫她长长脸而已。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只是又足可见官家对圣人实不如前了。
非定制之内的事情,都要特意派李福来说上一句。
前脚出了含章殿,后脚就得官家金口往昭阳殿去请安。
顾氏心下了然,面上却不显,只拉了拉姜莞,应声说好:“既是官家旨意,我们这就去拜见贵妃,有劳内官了。”
李福又忙推说客气,略想了想,稍稍一侧身:“还是奴才头前引路,陪着夫人和女郎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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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殿与含章殿是截然不同两个方向。
往这边来请安,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又有李福引着,顾氏是陪着姜莞一道进了殿中去的。
贞贵妃听说她们母女来,本也吃了一惊。
等见着李福,听了李福那些话,面色缜着,也不是不知道晋和帝的用意。
李福没在殿中多待,留下顾氏母女与贞贵妃说话,便回福宁殿去交差。
他一走,贞贵妃笑着叫顾氏吃茶:“原不该来这一趟的,只是如今官家处处肯给我这份儿体面,倒辛苦夫人和女郎走一趟了。”
顾氏说不会:“贵妃操持大婚事宜,于情于理自是该来拜见一趟的。”
寒暄客气的话,无非就那些。
贞贵妃现在掌事久了,又本就是最会察言观色的人,见了顾氏说起话来滴水不漏,既不显得拿乔托大摆架子,又不至于唯唯诺诺而露怯。
姜莞只管坐在旁边儿吃茶用点心,听着贞贵妃与她阿娘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说了好半天,那边话头收了势,贞贵妃叫翡翠去给姜莞取两支金簪玉镯来:“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这是我自己私库里的,翡翠有眼力,挑的东西不会差,女郎带回去,就当是我给女郎嫁妆添箱。
女郎今后与蜀王和和满满,也算是我的一桩功德事吧。”
姜莞便起身来谢恩:“谢您赏赐。”
贞贵妃见她实在是喜欢,摆手叫她坐:“你们年轻人心意相通最重要,夫妻相处,也无非坦诚以待,最不该藏私隐瞒,如此方才可得长久。
不过女郎聪颖又伶俐,自幼便最讨人喜欢的,这些话想来夫人也教导过,我不过多嘴说一两句,女郎听一听,肯记在心里就很好了。”
她说这话,没由来叫姜莞想起郑皇后先前的态度。
此刻再看贞贵妃,自是另一番景象。
她是真心祝福,说的也都是最诚挚的话。
世间夫妻相处,的确应当如此。
所以郑皇后与晋和帝之间,又究竟隐瞒了什么,藏私了什么呢?
姜莞抿唇,略略压下眼皮,以免情绪泄露。
又把这件事装在了心里。
本想着大婚后若得机会就跟赵行提一提,眼下又变了心思。
等到婚后,一定要跟赵行好好谈谈此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