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幸福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楚暮毫无疑问是后者,幼时的经历但凡赋予给其他人,他们八|九成都不能有楚暮现在的地位和成就,对于内心如此强大的他来说,幼时依旧是无法言说的伤疤。
楚暮抱着季久久,说话时胸腔在轻微的震动。
“师尊,我在想,多亏我幼年过得惨,你对我那么好,也是因为可怜我是不是?”
季久久的心脏蔓延起密密麻麻的痛感来。
楚暮的嗓音低沉沙哑,流露出的情绪却悲鸣绝望,“我很矛盾,师尊。我想让你多可怜我一点,对我更好一点,但是我怕你对我更好,我之后也会更加舍得放手。”
季久久又气又难过,伸手轻轻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瞎说什么胡话,怎么一天到晚净乱想呢?”
“你看似真像是那么仁慈博爱的人吗?如果当初是因为看你可怜才对你那么好,天底下的可怜之人多了去了,那师尊为什么把那些人都接回来,对他们那么好?”
季久久挣脱他的拥抱,继续缠绷带,“再者,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到的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我解释的话你会不会相信,但是我还是要说,我和李暃真的没什么。”
“他来魔界就我就是因为……”
楚暮突兀地打断她的话,“李暃是谁?”
季久久包扎伤口的动作一顿,好笑道,“疼傻了?把人家打吐血后装作不记得了?你答应我要放他走的不会反悔吧?”
季久久的每一个字楚暮都能听懂,但是连在一起怎么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呢?
楚暮的脑子仿佛被一团浆糊糊住了似的,就连最简单的思考也无法做到,乱糟糟的四维七股八股拧成了一团乱麻。
最后艰难晦涩地得到了一个结论。
散修叫李暃?
那师尊情动之时情不自禁唤出的苏穆又是谁?
本以为只有一个在明处的情敌,没想到现在又多了一个?
楚暮的呼吸节拍都乱了套,他喃喃道,“那苏穆是谁?”
两只宽大火热的大掌扣住了季久久的肩膀,不可撼动的力量让她无法挣扎。
眸子是死气森森一片漆黑,他看过来时那冷寂无波的眼神裹挟着几分暴躁烦怒,让人心惊胆战。
他沉沉地重复了一遍,“苏穆是谁?”
季久久的大脑飞速运转,拼命地开始戳小精灵,“统子救命,您那儿究竟有没有可以救命的道具啊。”
纵使内心惊慌失措,表面上她依旧镇定自若,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虽然之前李暃确实心悦我,但是我们已经说开了。”
嫉妒之火熊熊燃烧的男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要是放在平时如此拙劣的转移话题,楚暮一定会发现,但是现在他竟然乖乖地被带偏了话题。
“我都知道,他同师尊表明了心意,你们还抱在一起……”楚暮的眼眶发红,周身的魔气控制不住地乱窜。
季久久顾不得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动作温柔的抚摸他的背,“他是向师尊表明了心意,但是师尊是清清楚楚拒绝了他的,抱在一起只是朋友之间的拥抱而已。”
季久久忽然意识到后面半句话竟然和渣男口中的“他只不过是我的妹妹”有异曲同工之妙,急忙求生欲极强的补充道,“但是和你在一起之后,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别说朋友的抱抱,同门之间的抱抱也不行好不好?”
语气温柔的像要滴水似的,音调也小心翼翼,像是在哄三岁小朋友似的。
楚暮呆愣了两秒,像是牙牙学语的孩童,还不能理解晦涩难懂的文字,“和我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季久久先是顿了顿,忍住把他踹下床的冲动,深呼吸了几口气,不断告诉自己他是病患,受了伤,不能对他动粗。
“楚暮,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季久久拳头都捏紧了,“提上裤子不认人?!”
“和我共度春宵之后不想负责?!!之前丢下我一个人去魔界就算了,现在竟然还不想承认我们近的关系了,是吗?”
楚暮被她铺天盖地的怒火烧得懵懵懂懂,他咽了咽口水,难掩脸上的欣喜之色,“师尊的意思是从那天之后,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季久久耐着性子,“不然?”
楚暮精神恍惚,“我我我难道不是替身吗?师尊你不是讨厌我吗?”
季久久无奈的揉揉揉眉心,第一次觉得和人交流竟然如此的困难,“我跟你解释过很多遍了,阿暮,我再认认真真地说一遍。”
季久久抬手捏着楚暮的下巴,难得强硬又霸道地和他对视,目光澄澈透亮,仿佛清晨被阳光照射的湖泊。
“楚暮,我心悦你。没有别人,李暃,苏穆,都不是,只有你。”
“跟你回凌云宗是自愿的,甚至被你关在密室里也都是我自愿的。咱们师徒几年应当知道我的性子的,但凡是我不愿意做的事,即使身死命陨也不愿意去做。”
季久久施施然站起身来,“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逃走,是因为被封住了灵脉出不去。”
“你也太小瞧我了,楚暮。毕竟你也是我教出来的是不是?作为师尊被徒弟制住了,岂不是很可笑吗?”
话音刚落,楚暮就感知到一股巨大的,浩瀚的灵力从季久久身上散发出来,灵气磅礴浩大如同,无边无际,深不可测的大海。
季久久苏长白皙的手指蘸取了旁边的茶水,在紫檀木桌上随意胡乱地画了几道,魔殿里为她设立下的结界悄无声息的破开。
霎那间,楚暮的脸色变得煞白,比旁边的雪白墙壁还要苍白几分,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满是绝望。
他晃晃悠悠地半跪起来,扯住季久久的一片衣角,“师尊你别走。”
在此刻他终于相信,以他的本事是关不住师尊的。
现在师尊想走,他也无法拦住她,更不可能对她动手。
在魔界士兵面前杀伐果断,遇事沉稳的魔尊在此时此刻,仿佛被击溃了所有的心理防线,卑微又可怜的半跪在床上,恳求他的师尊不要丢下他一个人。
季久久叹了一口气,半蹲下/身来,纤细白皙的手稳稳地握住了楚暮颤抖的双手。
她放软了声音,“师尊不会走的,我做这一切只是向你证明,如果我想走的话,早就可以走了,何须在魔殿待这么些时候呢?”
楚暮的呼吸急促粗重,看着属实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