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心想着该如何把这个话题转移过去,哪里还有心思讨论楚暮的事情。
回忘川阁的路上,季久久才发现楚暮的不对劲。
楚暮的身量高,步子也迈得大,要是他们一同走,按理来说楚暮会走在她前面,但是以往他都会极其严谨地走在季久久身边,步子迈得极小,他身形高大,从远处看起来有几分怪异。
但是今天,楚暮却低着头去,自顾自地走在她旁边,不过一会儿就超过了她。
季久久只觉得好笑,伸手扯住了他腰间的剑穗。
后者回头,黑漆漆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竟然有几分心惊胆战的意味。
“师尊怎么了?”
“师尊没怎么,倒是你怎么啦?”
季久久慢条斯理地打量了他一番,“阿暮闹什么小脾气呢?”
不管楚暮在别人面前表现得有多成熟稳重,他在季久久面前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几分幼稚的情绪来,就仿佛他还是三年前粘着师尊不撒手的小小屁孩。
楚暮低垂眉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大半眸子,“弟子没有。”
那委屈小语气还敢说没有?
季久久又气又好笑,伸手去拧他的耳朵,“说不说?”
耳垂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季久久并没有用太大的劲儿,这点儿力道在楚暮的感觉下就像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在挠痒痒似的。
楚暮的喉结上下动了动,鬼使神差地说出实话,“在师尊心里,弟子还是小孩子吗?”
委屈又可怜的语气,眼神里竟然还带着几分轻轻淡淡的哀怨,活像是深闺怨妇。
季久久差点笑出声,这孩子怎么如此可爱?
她还以为这是小孩子的通性,总觉得自己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听不得别人说他是小孩子。
她附和道,“好好好,你不是小孩儿,是大人了。”
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敷衍的楚暮,“……”
他心中的挫败情绪越发浓重。
楚暮不喜欢被师尊看作是小朋友,这说明师尊对他仅仅是师尊对徒弟,前辈对后辈之间的关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一口浊气来。
这几日楚暮的心情不佳,乃至试炼场上的比试切磋也狠了不少,从前都是使出七分实力,现在已然涨到了八分,和他比试的弟子们叫苦连天。
“楚师弟这几日的修炼有增进了?”
“可不是吗,从前我能抵住他三十招呢,今日不到二十招就落败了。”
“你说同样是一起学习修炼的,为何他就如此厉害?”
“害,咱们真比不上人家,人家不仅修炼了得,而且相貌英俊,不仅凌云宗的女弟子对他芳心暗许,许多其他门派的女道友都对他青睐有加呢。”
这时候有人在一旁冷哼,“这有何了不起的?同样都是凌云宗的弟子,还要相互比较吗?我倒是觉得,他也不过尔尔。”
说这话的人穿着辰星阁的服装,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此人名叫步耀廉,是大楚暮两届的凌云宗弟子,他家境不错,天赋也有,导致整个人心高气傲,一心想要拜在季久久门下,奈何苦苦哀求了半个时辰季久久也没有答应,最后还是付清出来打圆场,收了他做徒弟。
而他听说楚暮是被季久久收徒之后嫉妒极了,这人分明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穷酸小子而已,也不知道有什么闪光之处让忘川阁阁主对他另眼相看。
之后,楚暮的天赋和勤奋传遍了整个凌云宗,各位阁主对他另眼相看,同辈弟子也以他为楷模,就连扫山脚阶梯的老大爷都对他赞不绝口。
步耀廉从小到大备受宠爱,走到哪里都是受人追捧的对象,而自从他进入凌云宗开始,围绕在他身上的光环仿佛消失了一般,所有的光芒被楚暮一个人抢了去,让他心生嫉妒。
楚暮在试炼场上又两三招打败了同辈弟子,此时他神情淡然,负手而立,丝毫不见一点儿狼狈,反而让人觉得潇洒自如。
他清清楚楚地听得到了周围女弟子的抽气声。
步耀廉冷冷笑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负手离开,心道这群花痴。
他走后,那些弟子才敢说出吐槽的话来,“步师兄是不是也太……”
“大胆一点!步耀廉就是有毛病,见不得别人比他优秀,仗着自己是师兄就指使我们做这做那。”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啊!他分明嫉妒楚师弟罢了,还说什么都是凌云宗的弟子,同样是弟子,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罢了罢了,少说两句,咱们还是去多练练剑谱吧。”
楚暮走下试炼场,正想拿出手帕擦汗,视线里却出现一个绣着粉色桃花的手帕,手帕绣花精致,看模样还是崭新的。
黄珊珊放软嗓音,“楚暮,这个送给你,擦擦汗吧。上面的绣花是我亲手绣的。”
女儿家的手帕本来就极其隐私,更何况是亲自绣的,其中的意味更是非比寻常。
旁边的弟子都闻到了了瓜的味道,不约而同地投过来好奇的视线。
楚暮后退半步,和她拉开了一点儿距离,礼貌又淡漠,“不必,我自己有。”
黄珊珊轻咬嘴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听说今日是你的生辰,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当然了,也绝对不只这一个,还有很多灵药……”
她忽然像是想到什么,目光落到他佩剑的剑穗上,这支剑穗已经能看出破旧了,有的细细小小的穗子都要掉出来了,他还戴着,可见对它是极其喜欢的。
她抿嘴一笑,伸手撩了撩鬓间的发丝——这是她模仿忘川阁阁主的神态和动作来的。
虽然她打心眼里对季久久不屑一顾,口头上也吐槽过她几次,认为他们都是纸片人,只有自己高高在上,但是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季久久的的美貌,也会下意识地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