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北面带紧张,像是有什么事情要跟她说一样,可呜呜着也说不明白。
落北的感知向来敏锐,在感知危险方面,比自己要灵敏。
他如此反常拉住自己不要往前走,难道是感受到什么了?
白灵渊定住神色,仔细感受周围的气息,隐隐能嗅到空气中有一股不对劲的味道。
说不清是什么,但闻见后显然不舒服。
抬步往石梯上走去,片刻后,遥遥能看见庵堂的屋顶围墙。
再往上走近,便看见往日香火鼎盛的寒山庵,此时大门紧闭。
不对,这个时候应该正是香火旺盛的时候,还没到夜里,怎么会不打开大门敲钟诵佛?
走近后,她发现那种很奇怪的味道越来越浓,像是从庵堂寺庙里散发出来的一样。
白灵渊试着去推门,发现大门从里面被反锁住。
银发男子见此,迅速爬树上去树枝,翻身越过高墙跳进。
她还准备让落北下来,在庵堂内不得翻墙进去,
而后,见到挪动打开。
大门缓缓敞开,门内,深红的血迹凝结在地上墙上各处,穿着尼姑素服的女子倒地紧闭着双眼,身躯早已僵硬。
寒山庵寺庙上下,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具尼姑尸体。
浓烈的血腥味儿弥漫在整座寒山庵中,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臭。
见此一幕,白灵渊缓步走入门中,目光呆滞,似是不敢相信眼前这场景。
眼前一幕幕所带来的沉重打击,让之前归家的盼望,烟消云散。
这里躺着的每一具尸体,都是自己往年朝夕相处的师姐妹,就算是恶毒如静慈几人,也不该这般惨死。
白灵渊不愿意看见眼前这令人绝望的一幕,脑中思绪忽然变得凌乱。
眼前忽然冒出一个温柔女子往日的笑意,在尸首中找着那如亲人般的女子,不见踪影。
随后白灵渊疯狂冲向后院中,寻找那个待自己如亲姐姐般的女子。
推开后院寝房门,倒在房间血泊中的若慧面色早已惨白,身周苍蝇横飞。
“若慧…若慧……若慧!”
白灵渊冲进门,抱起已魂飞魄散的尼姑,声声撕心裂肺。
“是谁!是谁干的!”
银发男子靠在门外,蹲身不敢进门。
只是眼前这一幕深深印在脑中,自己跟随着的人抱着死去女子,悲痛欲绝。
门外狂风骤然刮起,乌云密布。
霎时间,整座姑苏城下起倾盆大雨,不带半点征兆。
紫金色闪电划破天际,雷鸣轰隆隆声音作响,城中原本在街道上的百姓慌张躲雨,抱头四窜。
良久,雨水冲刷干净了寺庙中的一切,仿若从前在寒山庵的清闲日子已经逝去。
白灵渊神色发怔,回忆起往日在庵堂中的一幕幕,自小到大,酸甜苦辣。
再也没有那个带着真诚笑意站在石梯上喊她回去吃饭的女子。
再也没有那个在自己受伤被欺负时,为自己打抱不平护在身后的姐姐。
若慧,寒山庵,所有的人,自己的亲人,死了。
树林叶片吹打的声音阵阵,一颗古树忽然被雷劈下倒塌。
大雨滂沱中,银发少年陪同蹲在雨中,白灵渊浑身湿透泥土沾满衣衫。
手拿铁锹在树林空地上挖着水洼泥土,身旁摆放着上百具尼姑尸体,鲜血混着雨水渗入稀泥中。
束着的头发被雨水浸透,白灵渊头发狼狈散开,透着惊悚的阴气。
一具具尸体在白灵渊麻木的动作中被埋下。
悲痛,愤怒,绝望交织在埋人女子身上,铁锹猛然断裂。
白灵渊跪地在树林中,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冲刷着一切。
低沉的嘶吼,已是分不清脸上遍布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三叩九拜,从最初回到寒山庵的喜悦,到发现亲人死后的漠然绝望。
面色沧桑惨白,神色茫然无助。
倾盆大雨直下到夜里时辰还未停,白灵渊蜷缩着身子蹲在庵堂角落,面色沉重。
佛像之下,蜷缩抱着头的女子,双手泛着水泡血迹,头发凌乱,易容皮早已撕下。
一共五百六十二具尸体,寒山庵上下所有人,都被杀了,都被杀了……
为什么要杀她们,是谁干的,谁…
胡思乱想直到凌晨时分,抬头间,女子才像是想起了什么。
白灵渊扶着庵堂厅中柱子,艰难站起身子,神色怔怔。
“师太…师太的尸体……”
寒山庵共有五百六十四人,除了自己,还有师太。
对,师太还活着,还活着。
这般想着,白灵渊拖着已疲惫不堪的身体跑往后山方向。
她记得师太一向有闭关修炼的习惯,若是未在寒山庵中,说不定躲过了一劫。
狂风骤雨敲打着树叶,摧残着花草土木。
后山方向,披散着头发的女子穿过杂草林子,一处石台山地悬崖上,白灵渊寻着石子路走下。
银发男子则紧跟在其后,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跟着的人,忽然又变成了别人的样子,可是跟着的人,身上的气味没变,所以他就要一直跟着。
直觉告诉他,现在不能轻易靠近自己一直跟随着的人。
巳时天已蒙微亮,因着下着大雨,天色依旧昏暗如同暮色。
后山,山洞石门紧闭,白灵渊按下杂草后的石头,石门发出响动逐渐露出缝隙。
透过微光,她视线望向洞中。
静坐在山洞石床蒲团上打坐的老人,此刻倒在石台上,胸口微起伏,还有着微弱的气息。
“师太!”
白灵渊奔跑过去,抱起已经奄奄一息的老人,眸中带泪。
怀中老人看着来人,口中溢出一口乌黑的鲜血,显然已经是将这一口气憋了很久。
普生喘息着气息,语气带着慈爱。
“你…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师太,是谁干的,是谁干的。”她见吐出来的鲜血是乌黑色,也不再问,忙道,“师父你别说话,我帮你解毒。”
说着便从怀中开始拿银针包,还有一些解毒的药粉。
老人抓紧白灵渊的手腕,“不…为…为师有个东西要传给你……很重要。”
普生师太从怀中拿出一个墨玉细扳指,上面刻着妖冶红莲。
“这…这个传给你,与你身上的玉珠一般重要,切不可…给别人。”
白灵渊伸出布满水泡的手,缓缓接过,泪水落下,忙把一粒解毒的药丸放入普生师太口中。
再细细为老人把脉,手刚一搭上脉搏,她瞳孔紧收。
刚才那解毒药丸,呀只能缓解毒素带来的片刻的痛苦。
眼前老人,从中毒到现在,已是坚持了不下三日时间,剧毒早已倾入五脏六腑,渗透骨血。
怀中老人见她接过了墨玉扳指,强撑着身子坐起,“从今往后,我,普生,便算是你师父。”
说话时,老人如同死前返璞归真般,眼神透亮。
老人手中凝聚起浑厚热气,扭曲了手掌上的空气,仿若被骄阳炙烤着的大地。
白灵渊见此,眼尾布满泪痕,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这股力量控制住。
中毒老人手掌狠狠拍在白灵渊背上,面色痛苦,“今日,本尊便将这百年功力传你,望你今后造福天下。”
身上七经八脉被灌入一股奇怪浓厚的力量,只感手脚筋脉在血液中跳动颤抖,各处筋脉皆被打通。
胸口的玉珠在此时逐渐闪起光芒,照亮了山洞内。
蹲身在石洞门口淋雨的银发男子见此,用手挡住这突如其来耀眼的光芒。
在她神志昏沉迷茫时,一个苍老凝厚的声音传入脑中。
“五雷天心决与幽冥莲华功法就在庵堂的佛像之下,孩子,好好活着,若是有天你见到这世上,还有一个姓夏的人在问我的消息,
告诉他,我,等他。”
师父……她沉闷从口中吐出鲜血。
再转头时,身后老人已倒在石床上,让人察觉不到半分生气。
白灵渊狼狈的低着头,让人看不出她的思绪,只感周围隐隐的空气流动。
有股极其强大的力量汇入她颈脖间戴着的玉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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