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赋紧紧捉住了那只从她脸颊上滑落的手,攥在手里不忍放开。她能感受到这只手的温度一点一点流逝,但她还是固执地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就好像许多年前,她站在一颗梨花树下向她张开双手,把她抱个满怀。那时鼻端满满的都是她的味道,梨花落满肩头,她的母后是全天下最好的母后。
盛繁红着眼睛走了进来,看见再无呼吸的女人心里哀戚,但还是伸手拉住了华赋:“陛下,太后去了。”
“太后…驾崩了。”
…
苏重年听到这个消息时,宫里的钟响了很久。他的两个孩子坐在椅子上正在规规矩矩地写大字。他们还十分幼小,毛笔都握不稳,所以苏重年坐在他们身后帮他们调整姿势。
钟声响起,苏重年就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宁圣宫,宁圣宫里的宫人们跪了一片,还有不少负责太后驾崩后事宜的官员正在进进出出。苏重年一眼看见了在里面呆着不知所措的华赋,第一时间冲过去把她抱在了怀里。华赋愣了一下,似乎还没从太后死去的这个打击中醒过神来。
她的母后,她无所不能的母后,居然就这么去了。
苏重年拿出自己的手帕给华赋擦了擦眼泪,此时无声胜有声,他相信他的陛下一定能挺过来的。华赋趴在他的怀里放声痛哭,她没有掩饰她的悲伤和痛苦,那悲痛至极的哭声,听的在场的每个人都有些难受。
凤阳和东曦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们有些紧张地抓着苏重年的袍角像是害怕极了,却又不敢出声。苏重年把他们也抱起来,也许华赋看看孩子能缓解一下心情压力也不一定。他从小就失去了自己的家人,他知道至亲离世后的痛苦,但他可以把这股痛苦转化为对毒僧的恨意然后撑了这么多年,而华赋却无从转移。
他们的痛苦蔓延至所有宫人,而在宫外,喜公公站了很久很久,最后转身离去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你的主子死了,你还要给大晟皇朝做摇尾巴的狗吗?”这时琉璃眼双手环在胸前靠在院子中的一颗老杏树上。喜公公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效忠一个人,并非是当她的狗…你不会明白的。”
“对,我是不会明白。”琉璃眼恶毒地看着他:“你们这些口口声声说着道义说着忠诚,扭头就背叛原主的人的想法,我怎么可能会懂。”
“琉璃,先代已经没了,我们这些人也该放手了。”
“……你”琉璃眼看着喜公公摇摇晃晃地转身进了屋里,一天一夜都没有出来。他推开门,看着喜公公背对他坐在床上,整个人的表情静谧而安详,没有任何怨怼与不甘。
他就这么走了,真是一条衷心的狗,主人死了,他也跟着去了么?琉璃眼无法接受,无法接受他恨了这么久的人就这么死了,他还没有报复他,还没有让他尝到被背叛的滋味。
他怎么能死…
但…琉璃眼看着喜公公满头的白发以及苍老的皮肤,他又觉得…他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活下去了,生的洒脱,走的利落,他这一生不欠任何人。
“……”琉璃眼坐在床边突然觉得有些茫然,良久…他缓慢起身离开了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