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挚跳下马，四处张望，眼前泥土之上，积满了水，唯有土色露出细微的红色。
“李娘子，你也听说啦？回来了也好，江家内乱，回来了正好主持一二。”衙役说到这里，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份，声音正了正，道，“任凭你是家眷，也不得擅闯案发地，速速离去，此次就饶了你。”
潘挚浑然没听见，她冲到积水中，裙摆泥湿了，她扒拉着，手触及的水中，那丝丝红晕，刺痛了双眼。
突然，指甲仿佛被一个石子模样的东西割到，泥土松软，她抓了起来，只看了一眼，身旁尧竹已经急忙夺了过来，快速塞入袖中。
潘挚惊慌的眼神直盯着尧竹，尧竹微微摇头，示意身边围着的衙役。
衙役放行，潘挚并尧竹快速往杭州府赶，江宅挂了白，潘挚在宅门下勒了马，双目已经变得红肿。
“夫人，是夫人回来了。”门房大声唤道。
门房上前迎着，潘挚快步奔在前头，门房紧随着说道：“夫人回来就好，眼下灵堂里正闹着，官府说，是山匪作乱，他们连着剿了好几个点，可个个都不认，咱们家刚出事，旁了几支的就吵嚷着分家产，太公和老夫人都病了。”
潘挚心烦意乱，吼道：“住嘴。”
门房闭了嘴，尧竹上前拍了拍门房，示意他回去守着。
潘挚脚步快，没多久，就看到一群人簇拥在大堂前，这些人潘挚都见过，除了江宅内眷，其余的都是见过寥寥几面的旁支。
江氏旁支不多，数十年繁衍，围在在一处倒显得许多人。
“阿娘……”
“夫人……”
“夫人……”
“若娘……”
潘挚脚步沉重极了，屋里所有人都披了麻，人群簇拥，她看不见最深处的牌位，她穿着鲜艳的衣裳，在众人中尤为夺目。
她踏入大堂，每走一步，脱下发饰，再走一步，脱下外衣，直到越来越近，堂中人纷纷给她让了路，那个四四方方的牌子，她瞧得愈发真切。
先考江南博之灵位
潘挚在这刹那间，大叫一声，跪伏到地上，哭起来。
为什么？她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了结事情，卢璇，他答应过，他会保全江南博，他没做到……
潘挚哭得伤心，用和走前跪下，抱着潘挚的后背，也跟着哭了起来。
众姨难过，家中失了顶梁柱，连着几日还要被这群腌臜东西盘剥。
“阿娘，用和想您了。”
潘挚直起身，两只红肿的眼睛望着用和，两年不见，用和已长成了少年。
潘挚用力吸气，她奋力抓着用和的手，用和搀扶着，缓缓站起身，她望着陈敏等姨，望着宅中管事仆役，还有各地赶来的管事。
她指着管事们道：“拜完了，都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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