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鼓震天。
很吵。
人类的尖叫声和野兽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味。
那是血的味道。
不仅仅是血的味道。
还有一股……腐朽的气息。
来自于……
人类的**。
少女睁开了眼。
白『色』的建筑物。
黑『色』的铁栅栏。
红『色』的鲜血。
不, 这些血已经不是鲜艳的红『色』了。
红褐『色』,红到发黑。
那是干涸了很久血迹。
然后, 每一天, 每一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 都会有新的鲜血染上。
怎么擦都擦不掉。
“杀!”
“杀!”
“杀!”
人类很亢奋,亢奋到面容狰狞。
他们身上释放出了最原始的兽『性』。
战争。
厮杀。
毁灭。
这是人类潜藏在骨子里, 不易察觉的部分。
一旦有什么触及到了那个开关,他们就会被邪恶的**所『操』纵,完全甩开了所谓的伦理道德。
在这里。
你可以看到最精彩的表演。
也是最血腥、最残忍的表演。
他们只在做一件事。
杀死对方。
谁都可以上场。
无论人类,还是野兽。
你只要杀死对方。
或者说, 如果没有任何一个人倒下,那么谁都不能结束这场比赛。
有时候会混战。
人类组成一队, 野兽是一队。
也有时候, 所有人都是单独作战,直到场上剩下最后一个人, 或者一只兽。
这里可以释放人类的天『性』,只要他们出了钱进来看比赛,绝对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晓栩坐在很特殊的位置。
四周没有什么人,只有身后站着一排侍女, 和一排侍卫。
她是很尊贵的人。
她是这个国度最尊贵的人。
而眼前的斗兽场,就是她命人建的。
尊贵的女王陛下。
少女轻笑一声,一手支着下巴,津津有味的看着眼前的比赛。
晓栩表示, 这个身体原来的样子,或许比她还要残忍呢。
最起码这种斗兽场,她虽然喜欢,却不会主动让人去建。
“女王陛下,今天有个奴隶要上场,就是上次我向您提过的。”辅佐官上前一步,在晓栩耳边轻声说道。
晓栩一扭头,顿时就笑了,“先别管奴隶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好像有些想不起来了。”
辅佐官低着头,并未抬头看她,“下臣名叫泠月。”
他的姿态很恭敬,但是神『色』却很平淡。
公事公办,而不是打心底里尊敬这个女王。
晓栩再次轻声一笑,“你刚才说什么奴隶?”
“有一个奴隶自从被带进来之后从未有过败绩。他从十二岁被人贩子拐卖,在斗兽场已经超过六年了。斗兽场有一条规矩,如果有人能够连胜五百场,那么他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今天就是第五百场。”
另外一提,规矩是这个女王陛下定的。
她在建立这个斗兽场和定规矩的时候,只有五岁。
是的,五岁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公主。
但是,她的父王母后都是好战的人,同时又非常宠溺这个女儿,她要什么他们都会给。
“连胜五百场?呵呵……听到这样的规矩,人类应该会感到绝望吧。”
怎么可能呢?
这根本不是公平的比赛。
如果说一对一,或者团队合作的话,还有一点希望。
可是,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正规的比赛场地,而只是用来宣泄人类最卑劣的**的地方。
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这个规矩本来就是因为“不可能成功”才定下的。
“场主已经安排好了。”泠月淡淡说道。
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输赢,就代表着生死。
今天的比赛更加不公平。
一群人单挑一个人。
那个奴隶必须死在今天。
没有人可以离开。
没有。
“最勇猛的战士,如果就这样死了,未免太可惜了。”晓栩缓缓眯起眼,妖冷的笑了笑。
“可是,如果这样的人活着走出去,很有可能会引导奴隶反抗贵族。而且,这是在女王的权威。”泠月依旧神『色』淡漠的说道。
晓栩笑着点点头,“没错,一切都是为了我。”
之前的比赛都是开胃菜。
场上死了几个人,或者死了几只野兽,根本没有人在乎。
在观众眼里,那些只是游戏。
他们花了钱的,进来就是为了找乐子。
这些比赛让他们兴奋,让他们快乐,这就够了。
每场比赛结束,就会有人进场把尸体处理掉。
原本是接近白『色』的地面,如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那是沉淀了十几年的鲜血涂鸦。
清场之后,新的鼓点敲响。
一边的栅栏打开,放出了十几个孔武有力的大汉。
他们那体积,一个都有两三个晓栩这么壮实。
他们先进场,各自找寻自己的位置。
看来在上场之前,他们已经商量过要怎么对付那个人了。
晓栩不由轻笑。
没用的。
无论多少人,多少野兽,都没用的。
那个人,根本不可能被这些人打败啊。
今天女王陛下笑的次数有点多,辅佐官大人不禁看向她。
有哪里不一样了。
过去的女王是真正的残酷嗜血,平时的表情就像时刻在生气似的,恨不得手里有把刀找个人对砍!
只有在看到有人死亡的时候她才会笑,而那种笑根本不能被称之为笑,表情看起来比不笑还要阴冷可怕。
不过如今的女王陛下……为什么会这样笑?
“看我做什么,看戏。”晓栩头也不抬的说道。
泠月顿时凝神,转移视线。
他竟然看着女王陛下发呆。
这种行为太反常了。
而这个残酷嗜血的女王陛下更加反常,竟然没有惩罚他,只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在万众瞩目之下,那个人终于走出来了。
一时间,斗兽场的气氛被炒到最高点。
不少人就是为了看这个人“最后一场比赛”才来的。
是,的确是最后一场比赛。
无论他赢了还是输了,都是最后一场了。
晓栩也十分专注的看着那个人。
皮肤好像有点黑了?
唔,应该不是天生的,养养就能白回来了。
因为这里的奴隶待遇简直和牲畜一样,所以男人的面容藏污的看不清楚面容。
不过无所谓,只要那双眼眸睁开,她就能看到。
这是她的男人。
无论是什么身份,都能傲视整个世界的男人。
晓栩又笑了。
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容。
泠月再次忍不住侧目。
战鼓再次敲响。
比赛开始了。
武器。
他们是可以被允许拥有武器的。
每一场比赛结束,胜利的人能得到少量的金钱,这些钱可以让他们暂时『性』的改善生活条件,或者买一些对奴隶而言很奢侈的商品。
不限制武器,就会造成一个问题。
就算不是在比赛场上,私底下也会有人打架斗殴甚至杀人。
不过,没有人管。
因为没有人会在意这些奴隶。
虽然那些奴隶都是摇钱树。
但是死了几个,他们不会再找其他人么?
观众就是看个惊险刺激。
你说都是老面孔,对方的打斗模式和战斗水平观众都一清二楚了,还有什么意思呢?
男人已经算高大了。
可是在那些人的包围圈中就显得十分娇小。
晓栩表示,这特么是在玩相扑么?你们以为体积能决定力量啊?
而且,那些人一个个都是大刀阔斧的,男人却只拿了一把匕首。
纵然如此,也没有人敢小瞧他。
连胜四百九十九场,谁敢小看?
晓栩对比赛本身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结果早就注定的比赛有什么意思呢?
她只要好好欣赏自己男人的美态就够了。
十八岁的少年。
……
等一下。
这个女王陛下……
系统:已经二十五岁了。
晓栩:……哦。
没事,她又不是第一次老牛吃嫩草了。
比赛一开始,男人就迅速收割了离他最近的大汉的『性』命。
动作干脆利落,一看就知道是专业的!
被围攻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男人的速度比他们要快上好几倍。
那些人刚一靠近,还来不及举起手里的武器,就被一刀划破了喉咙。
这根本不是在比赛。
只是单方面的屠杀而已。
而且屠杀的人面无表情,根本不为所动。
他已经杀了太多人,杀人对他而言就是无足轻重的事情。
或者说,成为了习惯。
“我喜欢。”晓栩轻笑着说道。
泠月看向她,“女王陛下的意思是?”
“我要这个男人。”
泠月怔了怔,“他很危险。”
“难道我就不危险么?”晓栩抬眸,对着他妖魅一笑。
说的也是。
泠月点点头,“那比赛……”
“当然是继续。你觉得他会输么?”晓栩将视线移回场上。
泠月敛下眸,“女王看上的人,必定有过人之处。”
感觉很微妙。
说不上是好是坏。
就是很微妙。
才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场上除了男人之外,再没有会喘气的活人了。
但是。
这还不算完。
斗兽场的人表示,为了庆祝他的第五百场比赛,特别给他加赛作为奖励。
开闸的野兽。
是真的野兽。
五头雄狮。
男人的脸『色』依旧丝毫未变。
“好无聊啊……”晓栩微微凝眉,“快点结束吧。”
她已经想要拥抱这个浑身浴血的男人了。
哦……还是先让他好好洗个澡吧。
晓栩的话,男人应该是听不到的。
但是在那一刹那,男人身上的气势大涨,动作比方才更加雷厉风行,根本没有给那些野兽反应的时间。
晓栩打了一个哈欠,“别再折腾了,你看这个男人,就算再来几十个几百个,他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泠月点点头,转身吩咐下人几句。
说实在的,场主都想着要让斗兽场里所有的奴隶野兽一起出动了,不可能那么多人都杀不了他一个吧!
不过既然女王发话了,他们才能保住这些摇钱树啊。
比赛就此结束,有人到场上去,在男人耳边说了几句话。
下一刻,男人蓦然抬起头,准确无误的捕捉到晓栩所在的位置。
那双眼……才是真正的野兽吧。
晓栩微微一笑,十分坦然的回视他。
“你说,他现在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原本以为,自己打完这场就可以获得自由了,甚至可以脱离奴籍。但是没想到,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他被我这个女王看上了。真倒霉呢。”少女敛下眸,低低哑哑的笑了。
泠月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落到这个人身上,“我觉得,他不是这么天真的人。”
晓栩笑着点点头,“对,他很有可能会将计就计……把这里的人都杀了。”
其实,渊若和晓栩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两个人都是同一类人,那么晓栩会做什么,反过来,渊若应该也会这么去做。
“就算是这么危险的人,女王陛下也要将他留在身边?”
晓栩抬眸看向他,“我身边有什么样的人,或者我真的因此遭受到什么危险……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会在意么?辅佐官阁下。”
泠月怔住。
是的,没有任何关系,他根本不在乎王位之上坐的是谁。
在今天之前。
“将他带到我的浴室去。”
晓栩站起身。
男人还在看着她,用那双锐利而冰冷的瞳眸。
择人而食的眼神。
一般人要是见了,一定会觉得可怕。
晓栩很喜欢。
非常喜欢。
“尽快。”
晓栩这么说完,便转身走了。
“是,女王陛下。”
行完礼,泠月也看了一眼场上的男人。
为什么?
这位女王陛下,向来只喜欢血腥的活动,而对美『色』并没有什么兴趣。
不然的话……
他,在女王身边那么多年,从美少年变成美青年,那个女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不对。
为什么他会想这些事?
真是太没有道理了。
女王陛下好不好『色』,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那只是他要辅佐的帝王。
不如说,他只是在辅佐帝王,而帝王是谁,他根本不关心。
曾经不在乎。
那只是曾经。
残暴不仁的女王陛下发话了,底下的人自然会把事情做的尽善尽美。
一身血煞气的男人被带到了女王的浴室。
而女王陛下早早就在那里等着他。
身披薄纱,□□着双足,坐在浴池边上,一只脚有一下没一下的划动水面。
她看着他。
在笑着。
“见到女王,怎么能不行礼呢?是因为没有人教过你?那么我现在来教你,单膝跪在我面前,快一点。”
晓栩脸上洋溢着恶劣的笑容,对男人伸出手。
她是女王。
他是奴隶。
别无选择。
男人迈着不紧不慢的脚步来到她面前,顿了顿,才缓缓在她勉强单膝跪下。
“呵……很听话嘛。我还以为你是一只多难驯服的野兽呢。本来还想着……如果你反抗的话,我就能享受一下驯服野兽的乐趣了。如今看来……还真是没趣呢。”
晓栩这么说着,一只脚踩上了男人的肩膀。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我没有名字。”
晓栩挑了挑眉,“哦?没有名字啊。那正好,既然是我的人。那么你的过去,你的现在,你的将来,你的一切……都该是属于我的,自然也就包括你的名字。你既生为奴,便叫渊奴吧。喜欢这个名字么?”
男人还是低垂着头,但是从身姿来看,似乎并没有半点动摇。
“多谢女王赐名。”
“呵,你看你,那么脏那么臭,把衣服脱了,全部脱光。”
晓栩一只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男人。
“是。”
他是走在生死边缘的人,连生命都可能随时失去,又怎么还会在乎这具早就破破烂烂的身体?
他身上有很多伤口。
绝大多数都已经淡化了。
那是几年前的伤口。
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力量比不上成年男人,所以就算是赢,也赢得十分惊险。
他刚被卖到斗兽场的那段时间,他真的觉得自己似乎是被老天眷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