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显然,在那位太医治疗后,现在殿下你的身上,只有一种药。”
“所以那位太医才会让我留下来,不是么?”
“殿下你不想我被带去慎刑司,所以暗示了对我的亲近,但殿下,我对你的心思,你从来都该是明白的呀,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呢?”
楚墨属于太子的自负冷静染上他的眉梢眼角:“朱槿,你真是天真愚痴。”
朱槿猛然被触到了,手上卷着的发一下子收紧,道:“楚墨,你我之间又不是没有亲密举止,你到底在装什么啊?”
她的眼神艳丽残忍:“去他的未来丈夫!去他的贞洁!如果贞洁就是未婚女子不该和男子有任何接触,我早就没了贞洁可言,楚墨,”她连名带姓地喊着他,费解又轻蔑:“这不就是你之前做过的事情吗?这不就是你一直不曾拒绝的事情吗?”
“只要没做到最后一步,就能欺骗自己不是在睡别人未来的妻子?”
“你简直是在引我发笑。”
楚墨静静地瞧着她发疯,最终道:“朱槿,我不娶你,不会娶你。”
“因为你根本不爱我。”
前半段是已经听过的,后半段却是闻所未闻。
愤怒又荒谬。
朱槿愤怒的是他这明明仰视却分明在俯视她的眼神,荒谬的是楚墨竟然在跟她讲爱情?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要你娶我了?我跟你说要你娶我了?!”
“你确定太子娶我和你娶我是一个意思?你当真做得了太子这个身份的主?”
即使在这个时候,她仍然不忘太子的身份权势,特特地补充了一句。
她的欲|望如此直白而赤|裸。
世俗,利己,强烈又鲜活。
她没有心。
只有一往无前的目的性和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天真残忍。
恰如一朵如她名字般的朱槿扶桑花。
她啃啮上他的嘴唇,血流也当如朱槿花瓣般艳丽。
属于药物的不可自控。
凡他有一分自我的意识,就不能接受这关系。
朱槿咬牙,愤怒又无奈。
她输了。
她又输了。
这个人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的心冷硬得尤甚石头,不管怎么样,她永远别想让他臣服于她,连美色都别想,她所能强求,所得到的,永远都只是表象而已。
朱槿咬着牙冷笑,死死盯住了眼前人。
她要他的臣服也不过是为了心理上的快慰罢了,能得到什么算什么,多一分她就多赚一分,多高兴一分,反正她没做亏本买卖。
朱槿想起最开始沉默的那段时间里,她问他要不要喝茶。
喝茶与泡茶都是有讲究的。
泡茶要用热水。
茶叶最初是紧皱狭小的,需得滚烫沸烈的水柱一下子倾注进去,茶水冲入壶中,有“凤凰三点头”的说法,上下多次一来是主人家的礼貌,二来茶叶这才能伸展开来。
但初道的茶太涩,茶叶吸了水,虽然见得些许香气,却到底不是真正的滋味。
泡茶需要两次,三次,甚至四次,多次反复地加水,等到茶叶吸足了水分,香气这才真正地浓烈起来,此时的茶水,属于茶叶的涩意尚在,回味却是甘甜悠长,香气幽远,待到最后一股水流注入,更是满室都是此味,令人欣然间感到情满意足,又会有些许慵懒倦怠。
朱槿这辈子只接触过一次初道的茶水,涩得她发誓绝不会再去尝试第二次。
事实证明,她也确实没有接触过了。
——
后半夜下起雨来,朱槿迷糊中猛地惊醒,屋门正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姑娘,该走了。”
朱槿看了看那满地散落的衣裳,脸都没红一下:“给我重新找了宫女的衣服过来,另外备些深色的脂粉。”
小太监低着眉目,退了出去。
朱槿穿好衣服,便见先前的年轻太医宋知秋走了进来,宋知秋对她倒是比之前客气了不少,先给她行了个礼:“下官冒犯了,只是需要过来检查一下太子殿下的身体情况。”
朱槿回了一礼:“当不起院判的‘下官’。”随即道:“院判请自便,只是我尚未梳妆完,冒犯了。”
宋知秋躬身:“不妨碍的。”
太子竟然会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哪怕就是随口说的,也可见得这关系恐怕不是一般的暖床宫女了。
宋知秋留神看过去的,原本就看出来这宫女骨相极好,此刻见了她脱妆的样子,才知道真是个世间无二的绝色。
粗陋的衣裳遮住了大半的身段,她周身却散发出属于女子的慵懒倦态,略微抬着头,红烛昏沉的灯光下,映出她如瓷如玉的半张脸和一截脖颈,几乎有一种通透感,羽扇般的睫毛微微颤动,黑暗中瞳孔瞧得不甚分明,散落的灯光照进去,让她眼中如含了春水般楚楚动人。
媚态天成,绝色倾城。
宋知秋眉头一挑,宫中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美人?又怎么会恰好到这太子东宫里来?
宋知秋走到床前,楚墨的脉息已经平稳,就是身上有些不容忽视的痕迹。
带刺的花儿看来果然扎手得很。
朱槿已经涂抹好了脂粉,果然没有先前那般的美貌,缓慢地站起身来。
宋知秋道:“姑娘可是先前认识太子?”
他能在这个时候出现,显然是楚墨的心腹。
朱槿瞒也瞒不住,便道:“太子殿下是东宫主人,哪有不认得的道理,只是奴身份低微,说出去也有碍太子清誉,请院判千万将此事遮掩了,莫要让那些小人在背后嚼舌才好。”
宋知秋目光里带点探究:“历来先承恩后册封的娘娘也不在少数,姑娘当真要这般委屈自己?”
朱槿眉目黯然:“不敢妄想。”
先承恩的后册封当然有例,但没听过太子妃能有这个操作,而且楚墨话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他不娶她,那她当然不能为了这一时之欢,断送了她的前程。
宋知秋看着她即使刻意往丑里修饰过却依然漂亮的面容,道:“可殿下身上余毒未清,姑娘怕是还要来几次了。”
余毒?
朱槿脸色一变,不会一晌贪欢,还要她搭上性命吧?这是把楚墨身上的毒转嫁到她身上吗?
而且楚墨虽然不是个银样镴枪头,但这前头真不好受,她没人对比,可也遍览群书,怎么都不该是这体验吧?只能说楚墨这上面不行,而且他不失了意识不肯碰她,就像个长了个楚墨模样的傀儡,这体验就更差了。
再来几次,她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宋知秋见她脸色不定:“姑娘?”
朱槿正要推拒,反正楚墨身边不可能缺人,冷不防外头一道雷劈下来,把个屋子照个通透,床上的楚墨半睡半昏迷着,眉目疏冷,唇上却很明显地能看出破了的伤口,嫣红如血。
朱槿推拒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谁都说她生得美,她也会有意利用这一点,但她实际又瞧不见自己的模样,那瞧见了别的好看人,自然免不了目不转睛,心神动摇。
朱槿勉强道:“且等殿下醒了,听殿下吩咐吧。”
就楚墨这情况,醒来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厌恶她。
朱槿向外走去:“既然已经无事,我便先告退了,麻烦院判大人送我出了昭明殿。”
宋知秋一伸手:“应该的,姑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