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安静,这句话一出,顿时吸引了注意力。
朱槿想起自己尚未好的淤青,上午涂了太医院的膏药,没想到现在还残留了一丝药味,她自己和张姑姑竟然都没闻出来。
旁边的小宫女却先战战兢兢地道:“奴婢怕沾染了外头的病气,随身佩了香囊,里面有些许草药。”
说着,解下了腰间的香囊呈上。
另一边的管事开了香囊闻了闻,又对小太监道:“送给太医瞧瞧。”
里头又有人出走来:“可都检查好了?”
管事转头道:“这宫女先在这儿等着,其他人若是无事,便先进去。”
朱槿眼见着小太监还露出犹疑的神态,退后一步,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后转身去拿盘子,小太监便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这宫里有心人还是不少的。
朱槿捧着东西进去。
等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为什么这份差事能够接触到楚墨。
盘子里面整整齐齐装着的都是沐浴用的胰子皂角以及帕子一类的东西,只是装在描金檀木盒子里,过分精致,以至于朱槿没能立刻分辨出来。
但楚墨一个受伤的人,真的能洗澡吗?
这个想法在看见抬进来一个桶的时候越发强烈。
她们在外面等待,木桶却先抬进去了。
整个内殿里到处都是草药混合的味道,着实让人昏沉,还有些难受,也怪不得殿外的小宫女要带个香囊了,任谁沾染了这一身药气,都要怀疑自己会不会被过了病气。
但就在这混合而昏沉的药气中,朱槿闻到了一丝新的药气。
过了一会儿,有人领着她们进了屋子。
面色苍白的男子坐在水中,黑发半束,长睫低垂,眉心微皱,神态却是温和淡然的。
痛苦摧折不了他与生俱来的尊贵,尊贵赋予了他痛苦中依然宁静淡泊的姿态。
即使看起来精神不济,却只需一眼,便让人毫不怀疑,这便是一位太子,这便是本朝未来的继承人。
屋内尚有太医,一位年长的老太医道:“东西放下,你们先出去。”
朱槿低垂着眼睛上前,放下手上的东西,在一瞬间几乎感到嫉妒。
楚墨生来便拥有这样的身份,而她还在为了保住自己一点点的权力和别人眼中如蝼蚁一般的性命而汲汲营营,煞费苦心。
不过楚墨这个受伤的治疗方式,也足够叫她生疑了。
朱槿正打算退出去,老太医旁边的年轻太医却点了她和另外两个宫女:“你们几个留下来帮把手。”
朱槿心中一跳。
她这个身份,被发现了,是说不清的。
但她也只能应“是”。
屋门重新被关上。
朱槿略微抬起眼睛,才发现先前隔着水汽,实际楚墨露出来的肌理不似她想得那般孱弱,不知道用太子病秧子身份,是如何说得过去的。
而且这颜色诡异,泡着药草的洗澡水,到底用来治他的什么伤呢?
朱槿偷觑着楚墨,忽然看见楚墨原本就苍白非常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作了惨白,不由心中一动。
“太医!”
出声的却不是朱槿,而是在旁边一直侍奉着的小太监。
年轻太医抄起旁边的盆子,接到楚墨嘴边,楚墨眼睛都没睁,只轻微动了几下睫毛,随即一口血吐了出来。
盆里原本放的是沐浴用的手巾,雪白的颜色,瞬间就变作了红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