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看他身上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也觉无趣,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此事便暂时到此为止,科举改革之事,再往后放放吧。”
楚墨沉默了一下,还是道:“科举一事,关乎大越前途,国家命脉,请陛下一定要再三斟酌,不可再做出其他举动。”
皇帝终于又想起了事情,问道:“对你下手的人可查清了?”
楚墨正准备退下的脚步一顿,随即道:“京中已经排查过了,应该是随着科举士子一起进京的势力。”
原本不在京中,此刻进京的势力,自然只能是世家。
皇帝的脑子在猜疑方面动得却是挺快:“突然进京的,怎么会怀疑到你身上去?不过还是那些世家,怕调动京中势力被朕查出来,所以趁着科举这时候来试探。”
他怕儿子抢了自己的位置是一回事,那些人想害他儿子,实质是挑战皇权,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皇帝道:“既然世家已经有所怀疑,你那个身份,也该舍弃了。”
——
芸禾匆匆跑了进来,朱槿正在给自己上药。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她身上的痕迹一直迟迟没有下去,芸禾这样一推门,惊得朱槿手上一下就失了分寸,痛得倒抽凉气。
芸禾一时间都没顾得上,跑到她跟前道:“姑娘!姑娘!出事了!”
朱槿轻微皱了一下眉头,还没问,芸禾已经迫不及待地道:“太子殿下遇刺了!”
朱槿的眉头顿时松不开了:“什么?”
芸禾的声音里满是惊恐:“太子殿下方才遇刺,生死未卜!”
朱槿把手上的药放到桌子上,想了想道:“慌什么?咱们又不是太医,殿下就是出了事,咱们也无从救助,何况殿下洪福齐天,不需担忧。”
芸禾被她感染了些镇定,但还是有些发颤:“殿下若是出了事,不论是身边的近侍还是宫里服侍的人,都是会被问责的,若是殿下当真……”
芸禾没敢把话说完。
朱槿却很清楚,楚墨若是受伤,这满宫的人不论远近,有关无关,通通要被问责,若是死了,怕是就连辩解都不需要,会把他们全部拉去陪葬。
区区一个永定伯家的女儿,在大越储君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朱槿想清楚了关节,忍不住恼恨,谁做出的事情,竟然这般牵连到她身上来?
她随即就想起了先前自己和桓清遇到的,那波行刺的人,但桓清不晓得是惹了谁,楚墨惹了谁,可就是再明白不过的事情。
在收拾他们这些侍从之前,皇帝估计首先要收拾的,是士族了。
朱槿低声骂了一句:“蠢货。”
芸禾委屈道:“姑娘……”
朱槿这才注意到芸禾还在她身边站着,道:“你先下去吧,最近那些管事要是找我,只管来报,你和芸香就在住处待着,没有我的吩咐,轻易不要出去。”
芸禾闷闷地应了一声,又去看朱槿,朱槿面有思虑之色,显然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心中不由委屈非常,直接跪在了朱瑾的面前。
朱瑾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见着芸禾眼中含了泪水,才收起心中的盘算,道:“芸禾这是怎么了?”
不过没上手去搀扶。
芸禾道:“姑娘是不是觉得芸禾僭越了?前些天姑娘一夜没回来,芸禾却跟着管事们一起去商讨事情,姑娘回来也只有芸香伺候,是奴婢没有做好本分的事情。”
朱槿没说话。
芸禾却已经哭着道:“姑娘要奴婢不出门,那奴婢就不出门,但姑娘不要疏远了奴婢,”她伸出手:“彼时单姑姑欺辱奴婢,是姑娘救了奴婢,姑娘的情分奴婢一辈子不敢忘的。”
朱槿一下子笑了,伸手扶起芸禾,道:“你既晓得我是真心待你的,怎么还哭呢?”
芸禾就愣了,眼里还有些泪水打转。
朱槿温声道:“我方才跟你说,让你不要出门,不是觉得你僭越,而是太子殿下如今突然出事,我如今既为东宫女官,难免有心人会针对着我,你们多做多错,又可能有危险,倒不如好好待着,又安全,又得了清闲,不好么?”
芸禾止住了眼泪,低声道:“可姑娘自从来了东宫,确实同先前在家的时候大不一样。”
若是此刻是在桓清面前,朱槿必然是要控诉的,但芸禾面前却又不一样了,朱槿淡淡的:“芸禾,宫中事情复杂,你如今也接触了不少,自然更是该知道,有时候别人害你,可不是看你是否是清白无辜的。”
芸禾脸上一白。
朱槿看着她,脸色又温和了起来:“你能有事便问我,这很好,只是你身为我的丫鬟,不该这般不信我。”
芸禾低头羞愧:“奴婢知道了。”
朱槿点头道:“去吧。”
朱槿看着芸禾的背影,脸色一下就有些发冷。
她那天对芸禾的想法不过一瞬,芸禾大多时候心大,知不知道都不会很难生出旁的念头,如今突然这般表露,十有八九是芸香在里面起了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