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这话说的,既不是从林家的角度,也不是朝廷,而是一个比较客观的说法,同时也算是在向朱槿表示,虽然林复没有在众人比较明显地表态,但对这样的做法,楚墨是可以理解的。
朱槿面上感激涕零,心里却是一片平静到冷酷。
楚墨口上说的,和他心里想的,可不是一回事,而且阴暗一点地想,未必没有利用她来间接安抚林家的意图。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朱槿根本不赞成林复的做法。
从来都是墙头草两面倒的老油条在朝中站得更稳更长久,这话不假,林复不肯过分出头,便是为了所谓的中庸,但自来权势滔天,能青史留名的人物,哪一个不是敢为人先的?
连这样一个必将推而广之的政策都不敢明确表态,不管有多少的理由借口,都让她难以接受。
朱槿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又见着楚墨从容温和的面容,忍不住道:“那若是殿下,殿下会怎么做?”
楚墨不接话:“本宫身份如此,没有那么多假若如果。”
朱槿觉得无趣。
这人说话滴水不漏的,但就是无趣。
楚墨转了目光,扫过她的身上,没有停留:“娘子锦心绣口,若是个男子,单凭今日的作为,往后必然有一段前途,但娘子不管是被错认成了内侍,还是侍从,都无法改变不能是个女子的事实,假设那么多,除了徒增妄想,有什么用?”
朱槿给他压低了声音道:“殿下的娘子在宫里呢,慎言,慎言。”
楚墨略笑了笑:“娘子一心想着权势,怎么就不看看本宫是谁呢?”
这话说的有些张狂,但朱槿瞬间懂了。
他是太子,他既然能带朱槿过来,就有她被人认出,他能兜住的底气,他不怕当众喊她娘子,是因为有恃无恐。
他不是追求权势,他就是权势本身。
朱槿有些羡慕,还是道:“殿下出身高贵,是奴才不可企及的,但奴才并不觉得女儿身有什么不好。”
她来到楚墨跟前,笑了笑,易容了的脸,改换不了的骨子里的柔婉,这也是那么多人把她认成内侍的原因,她压着原本的声线,低哑而缠绵:“女儿娇媚,虽不能入朝堂,但未必就比着男子不如。”她一摊手道:“何况人各有志,有些美丽的女儿家,养在家中就好。”
她来这宫里选秀,本意就是想找个自己或自己家里位高权重的男子嫁了,她是一点不介意被人家里养的,而且大多女子不都是这样吗?
楚墨道:“本宫看你,可不是这般的。”
朱槿想了想,道:“殿下若说东宫里的那点事,那就冤枉我了。”
东宫统共就那么些人,她本来就没嫁个如意郎君,若是再不争取一下东宫权力,这可就太不让她安心了吧。
楚墨起身,道:“走吧。”
这里的考试已经步入了正轨,他并非主考官,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
朱槿也就识相地打断了这个话题,低头弯腰地跟在他身后。
便是在那些考官监考的时候,眼见着楚墨离去,都齐刷刷地离开了座椅,向着他这个方向欲要行礼,可见科举再怎么样,也绝不能与太子殿下的身份相提并论。
朱槿留心看了一眼,那些行礼的考官中,其中一位,便是方才和楚墨讲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