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起突然眼睛发亮,恍然大悟:
是了,树义原来是这个意思。倘若有恶人欺负良善,我领着众兄弟前去救助,双方对垒之际,我才发现兄弟当中竟有人与恶人勾结。我既知此事,定要派人暗中提防,如此一来,我众敌寡之势倒转,对付恶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当即叫道:“那么咱们还等什么,既然事情紧急,唐公危在旦夕,咱们赶紧前去助拳啊!”
此言一出,柴绍、李元吉一齐向他怒目瞪视。
刘树义心想李渊只是无把握打败甄翟儿,却也未必会落得危在旦夕的地步,二叔如此咒人,眼前一个是李渊的儿子,一个是李渊的女婿,二人未拳脚相向,已是非常克制的了。
想起李渊的处境,不自禁的又想起父亲来。心中念叨:也不知此次大军出征,父亲有没有随大军同行。无论是否同行,此次决战,李渊决不能败,否则刘家焉有立足之地?
转念又想:此时此刻,我决不能坐视不理,张凯不肯弃暗投明,倒戈相向,那我再劝便是,直到劝服他为止。我就不信,凭我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不了他。
念及张凯,立时便想起了昨日身处陈府之时,张轩神秘兮兮进来,似有重要军情禀告,张凯听后脸色微变,便下起了逐客令。寻思:莫非此事跟李、甄大战有关?甄翟儿得知李渊倾太原之兵,兴师动众前来攻打,特意召张凯回去遇敌?
越想越觉这个可能性非常之大,说道:“唐公手下强兵如云,不缺咱们几个,我有个计较,兴许可以助唐公一臂之力。”
三人哪里肯信?李元吉更是冷嘲热讽的道:“你就是胆小怕死,还说什么可以助父亲一臂之力,就知道胡吹大气,大言不惭,也不怕笑掉别人大牙?”
刘树义针锋相对的道:“你既然想去送死,我决不会拦着,请便!”
转头向着柴绍和刘文起,将先前劝服张凯、里应外合之际说了出来。此番李、甄双方决战,事情有变,他想的更深了些。
说道:“依我观来,张凯张大哥在甄翟儿军中颇有地位,只要他点头同意,在甄翟儿军中四下游说,当下瓦解对方部分兵力。
这还不是关键,此番决战,双方必然都要倾巢出动,如此一来,甄翟儿后方必将空虚,咱们趁机占了他的老巢,让他退无可退。
听说甄翟儿虽号称率众数十万,但其中包含了底下士卒的家眷,咱们占其老巢,控制众家眷,派出一部分家眷前去劝降,纵使劝降不成,也必将打击甄军士气。
唐公趁着甄贼军心涣散、士气低落之际,发起猛攻,何愁大战不胜?”
柴绍听罢,拍案而起道:“妙极,妙极!这可是釜底抽薪、斩草除根之计,一旦成功,甄翟儿将永无翻身之地。
否则即使泰山这次打败甄翟儿,此贼从容退入雀鼠谷,以险据守,龟缩不出,一时倒也无法彻底灭除。甄翟儿趁机休养生息,过得几年,便即死灰复燃,又成巨大隐患。”
说到这里,望向刘树义,眼神中充满着钦佩之色,道:“那你口中的张凯张大哥,是否已经同意相助?这位英雄豪杰在哪里,我今日要见上一见。”
却见刘树义摇了摇头,道:“张大哥此刻就在溪城,也怪树义无能,几次三番登门拜访,至今未能打动其心。”
李元吉虽一直未能参与议事,但常年在李渊和李建成身边,耳濡目染,于刘树义所提计策,颇为赞赏,但嘴上兀自不服气,冷冷的道:“呵,原来又是在说大话,没有内应,没有人手,如何占据甄翟儿老巢?”
刘树义直勾勾的盯着他,笑道:“今日来,我常在思索为何会打动不了张大哥,现在我终于想明白啦,定是我自己前去,张大哥嫌我诚意不够,这才迟迟不肯答应。二位与唐公关系匪浅,有你二人随行,把握则大得多。”
李元吉被看得全身发毛,怒道:“不就是随你前去劝说吗,我去便是,又有什么大不了?”
刘树义微笑道:“四公子先别急着答应,且听我把话说完。张大哥与你们李家有着深仇大恨,恐怕你还不知晓吧?”
此言一出,柴绍与李元吉同时大惊。
只听刘树义不紧不慢的接着道:“据说张大哥的父亲便是死于唐公之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也是张大哥迟迟不愿归附唐公的原因,我刚才没说吗?”
心想:张凯痛恨官府是事实,却与李渊并无仇怨,我且吓吓李元吉,让他知难而退,大失脸面,看他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撒野。
柴绍阅历颇丰,又善于鉴貌辨色,总觉刘树义淡淡笑容之下,透着一股狡黠,心想:
他的话未必是真,多半是存心试探,我岂能被一个小小少年唬住了?何况即便他所言是真,此行甚是凶险,但此计确实是上上之策,我千里迢迢从长安来太原,不就是为帮助泰山吗?若是能助泰山打败甄翟儿,我的生死又算的了什么?
当即说道:“烦请带路,我今日非要见见这位英雄不可。”
李元吉听说张凯与父亲有杀父大仇,心中着实害怕,寻思:我岂能白白在此丢掉性命?再说父亲与大哥与甄翟儿正面决战,也并非全无胜算,既如此,我何须冒此生死大险?
想到此处,不自禁的朝刘树义望去,只见他笑眯眯的望着自己,脸上充满着幸灾乐祸,似乎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刹那间豪气陡升,心想:我可不能给这个惹人讨厌的刘树义看贬了?不就是去见一个人,大不了便是一死,我情愿死,也不要被人看不起。更何况一旦成功,那我便给父亲大大长了脸面,以后便能随大哥一起参决大事,嘿嘿,那样我便可以时时替大哥盯着李世民了。
双拳紧握,昂首说道:“去就去,还怕了你不成?”
刘树义见他一副决绝的模样,心底也有些佩服,继续恐吓道:“事先说好,我与张大哥只见过几面,乃泛泛之交,他若翻起脸来,执意要杀你替父报仇,到时我束手无策,无能为力,你可不能怪我。”
李元吉朗声道:“你不用再出言相激,我既已决定,就不会反悔,大不了便是一死,你带路吧。”
刘树义啧啧称奇,盯着李元吉好大一会儿,道:“……那好吧,咱们即刻出发。”
见李元吉一脸坚毅,毫无惧色,心中对这个二世祖、熊孩子,第一次有了好感。
刘文起初时听柴绍说要千里奔赴前线,有架可打,兴奋不已。然过了不久,刘树义与柴绍二人却在商量如何劝人,他听得意兴索然,哈欠连连,待听得要出门,精神为之一振,连连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