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欣慰,苦涩,无奈,逐一变化,刘安都有些懵,这是什么情况?
“唉....你这个竖子啊....”
“去椒房殿吧,阿母在那里等着你呢。”
“阿母为何等我啊??”
“让你去就去!
”
“唯!
”
刘安不敢多言,急忙离开了这里。
刘长这才勉强挂上了一丝笑容,“你不要害怕,是朕管教不严,让那竖子欺负了你....”
女子急忙抬起头来,说道:“陛下,并非是太子之事,民女是因为阿父的事情前来请求陛下的。”
“啊?你阿父是谁啊?”
“我阿父乃是齐国临淄医馆令淳于意...曾担任太仓令,卑微之吏,不得天听...”
“这个名字好耳熟啊.....哦,想起来了,是公乘阳庆的弟子吧?”
淳于缇萦一惊,她没有想到,陛下当真知道自己的阿父,这让她顿时有些感动,她强忍着哭意,委屈的说道:“陛下,我阿父本来担任医馆令,兢兢业业....先前有贵人召阿父担任太医令,赵王,齐王,胶东王都曾召见,阿父不从,因此得罪了人,有民妇病重,前来医馆,阿父亲自医治,奈何,不治而亡...就有人告阿父以医杀人....”
“地方官吏不分是非,将我阿父捉住,判决了肉刑,送往长安来执行....”
刘长一下子就明白了,简单来说,就是医生没有能治好病人,然后背负上了杀人的罪名,毕竟在家属看来,人送来的时候是活着的...而刘长之所以知道淳于意这个人,还是因为夏无且。
当初刘长在唐国召集名医,设立医馆,当初就有那位公乘阳庆,这位阳庆学识渊博,也愿意为唐王效力,可他的弟子里,就有一位叫淳于意的,死活不愿意担任官职,只想要给底层百姓看病,还是因为他师父的委托,方才在齐国担任了都城里的太馆令,也是负责给当地的百姓们看病什么的,夏无且几次召见他,希望他能前往皇宫里,他都不答应。
此人医术高超,有起死回生之能,专门为贫苦百姓看病,不收取什么费用,每年还得倒贴自己的俸禄,时人称之为神医。
刘长倒是挺欣赏这个人的。
“这件事,为什么不找夏无且呢?你家里就没有兄长来操办这件事吗?”
缇萦认真的说道:“阿父与太医令并非好友,家里四姐,以我最幼。”
淳于意在被抓走的时候,女儿们跟在他的囚车之后哭泣,淳于意愤怒的说道;“生子不生男,缓急非有益!”
没有儿子,在危急的时候却没有人可以帮忙,听到这句话的缇萦,跟在阿父的身后,一路来到了长安。
其实刘长在吴王的建议下,废除了很多的肉刑。
包括砍掉脚趾,挖掉膝盖这类残忍且容易伤劳动力的罪罚,刘长基本都给废除掉了,只留下一些重刑的肉刑惩罚措施,例如谋反,杀人等等。而淳于意的罪,被判决是杀人,不过大汉的杀人罪也分为好几种,淳于意所犯下的,就被判决为过失致人死亡罪。
而寻常杀人是要弃市的,就是直接拉到路边当着众人的面斩首。
若是多杀,虐杀,那就要考虑车裂,腰斩。
而无意致人死亡的,按着汉律可以通过短暂的徭役或者赔偿来赎罪。
至于淳于意这样的,不到斩首的份,也不能通过赔偿来偿还,那就只能采取肉刑
缇萦说道;“陛下明鉴啊,阿父并非是杀人,是在救人,寻常之医,见到无法救治的病人,生怕招来祸患,不敢医治,而我阿父有仁心,全力救治,救不成,实天命也,怎么能判决为杀人罪呢?我阿父救下了那么多人,若是要惩罚,我愿意代替阿父来承受罪罚...”
听到这女子的话,刘长却想到了很多。
“不疑,你觉得呢?”
张不疑认真的说道:“庙堂设立医馆,就是为了救治天下百姓的,若是因为没有能救下来,就要判决,那实在是太过,况且,地方之官吏,如何能知道他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杀人呢?无冤无仇的,他也定然不是要杀人,臣以为,可以设立专门的机构,来负责调查这类的事情,不能让不知医的官吏们来监督,可以召太医令来商谈这件事。”
刘长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医馆的事情,也该重视起来了...光是设立还不行,还得进行完善才好。”
“你先起来吧...朕不能赦免你的阿父,也不会让你代替他来接受惩罚。”
“不过,朕会派太医来调查这件事,若是那人是因为你阿父操作不当而死,惩罚照旧,若不是,当地的官吏就要代替你的阿父来受刑!”
说完,刘长便紧紧盯着那女子的神色,缇萦大喜,急忙起身叩谢。
刘长心里便大概知道了,看来这确实是地方官吏的问题了。
当初刘长在唐国设立医馆,在每个县里设立一个医馆,召集医者来从医,给与他们俸禄,最初是无偿进行救治的,后来在周昌的建议下,对草药制定了价格,医治依旧是无偿进行。
后来推广到天下,各地也都相继出现了医馆,大汉如今人口增加速度极快,其实也有这个医馆的原因在。
很快,夏无且便急匆匆进了殿内,喘着气。
夏无且的年纪同样很大了,作为始皇帝的贴身医生,如今继续为刘长看病,也算是一个壮举了,若是不出意外,他给刘安的儿子看病大概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陛下!”
刘长将所发生的事情讲述给了夏无且,作为医生,夏无且实在是太明白这种情况了,他即刻说道:“这就是天下医者的难处了,如今天下各地都有医馆,医者的数量也增加了不少,却并没有像匠人这般得到显赫的地位,很多地区,比起医者,更愿意相信巫和神灵,若是没有治好,他们不敢责怪巫和神灵,说这是天意。”
“可若是医者治不好,他们便会上奏,告医杀人....”
夏无且满脸的苦涩。
刘长抚摸着胡须,忽然问道:“若是让你开个医报,你觉得可行吗?”
“啊....医报??”
“可以给百姓们宣讲一些基本的医治办法,当然,也可以作为医学交流嘛....对了,你们医家应该没有像其他学派那样分成了好几个学派吧??”
夏无且抿了抿嘴,什么都没有说,而那一刻,刘长就明白了。
好嘛,你们也分???
你们甚至连显学都不是。
刘长即刻让夏无且来查清这件事,同时也在思考着医官的事情,张不疑这才示意了一下站在门口的那位女子,刘长回过神来,将她叫过来,“你就在长安等候消息吧,不疑,给她些钱财,长安这里住的地方倒是不缺....”
“民女拜谢陛下!”
“拜谢太子殿下!”
刘长笑着点了点头,随即面色大变。
“哎呀!坏了!”
刘长急忙起身离开了厚德殿。
“啊~~哦~~~嗷~~~”
站在椒房殿门外,几个舍人满脸的担忧。
刘长甚至还没有靠近,就听到了那阿父的歌声,擅长音律的刘安,终于也开始像他大父那样高歌,这让刘长颇为感慨,站在门外,又听了一会,这才推开了近侍,走进了殿内。
走进殿内,就看到趴在地上的刘安,曹姝因为身体原因,便令樊卿和雍娥两人代劳,打的刘安可谓是哇哇大叫。
“阿母,我冤枉啊!我冤枉啊!我不曾有子啊!
”
趴在地上,刘安满脸的绝望。
为什么每次都是寡人在挨打呢?
而且还总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打??
寡人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咳咳,好了,不要再打了...是大臣说错了,那民女是为救父而来的,与太子无关....”
曹姝一愣,有些尴尬的看向了儿子。
刘长扶起了不成器的儿子,刘安揉着屁股,咬着牙,看向了阿父。
“阿父,你就告诉我,到底是谁说我调戏民女的??”
刘长一愣,斩钉截铁的说道:“乃是郎中令申屠嘉言之!
”
当刘安骂骂咧咧的,一瘸一拐的走出了皇宫的时候,就看到站在远处的那个较弱的女郎,看到刘安出来,她急忙行礼拜谢。
刘安勐地挺直了身子,回以一个阳光的笑容。
这顿打....倒也值了!
ps:明天要赶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忙完,如果明天更新晚了点,希望大家能谅解,我会带上电脑,安顿下来就码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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