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事。”沈临昔开了口，“世子，去年，三皇子领命去了江南，但在江南停留了整整一个月，皇上还为此责罚三皇子，而后，我们发现三皇子的一个心腹去了江南。”
穆丞羽颇有兴趣望向沈临昔，“如何查到那人是楚暮心腹？”
“江南一直都盯着的，毕竟外祖家在江南，自是方便些，此人在江南行事诡异，后来，经人报告，此人进了京，三皇子那边也是密切关注，发现了二人前后进了一处私坊。”
“总之，江南，很可能是楚暮的势力？”
“这也只是猜测。”
皇上一直提防着这位辅佐两朝的丞相大人，没让其独子入朝堂，却是方便了沈临昔在江湖上行事，听从于世子却也有自己的势力。
毕竟丞相的位置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坐上去的。
“叱咤后宫的凌皇后如今这般笨了？还是真的太过急切想要在后宫重新抬起头来？”
“太子同我聊过几句。”丞相大人看了穆丞羽一眼，似乎别有深意。
明显太子意为拉拢，而丞相身居此位，断然做不到绝对的中立，自然不能两头应承或者两头都否定。
“大人，遵循您自己的意愿就好，我如今不过一个普通人罢了，我今日来……”说到此处穆丞羽回身望了眼顾云曦，很快又收回视线，“完全是个人的恳求罢了。”
“嗯？”沈临昔不明白他的意思。
“暗道从世子府到此处，我必是绝对地信任你们。她，不会仅仅局限于渝水镇，有朝一日，她会回到京城，还望照拂一二。”
沈家父子静静听他说着，对他们来说，不是恳求，而是任务，心甘情愿地完成他说的所有事。
“还有……司徒将军一案。”
“这…？”
“司徒将军的冤屈是肯定的，他在天之灵保佑着一双儿女，如今都已长大成人。”
沈临昔脑子里浮现一道身影，“那日一袭白衣的可是司徒公子？”
“是。”
穆丞羽的承认无疑在丞相心中割开一道口子。
“司徒野的儿女…都…都还活着？”沈丞相不禁颤颤巍巍地放下筷子。
“是。”
两个“是”让丞相沈知由喜从中来，刚毅的沈大人此时热泪盈眶。
“爹，先吃饭吧。”
“诶，好好好。”沈知由激动点头，重拾筷子，接着吃饭，接下去的话，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问。
……
穆丞羽拽着顾云曦，“沈大人家的饭菜好吃不？”
“好吃！”顾云曦微窘，哪有这样问的，像带着孩子来蹭饭，吃完还得让孩子兴高采烈地说好。
穆丞羽揉了揉顾云曦的头顶，让某人更加不好意思。
“你们就走了？留下来吃晚饭吧，中午这招待不周。”
“沈大人言重了，何来招待不周一说，我们二人还要赶回安阳村，若是晚了，天该黑了。”穆丞羽笑道。
“谢沈大人沈夫人。”顾云曦适时行了谢礼。
“那你们如何回？要不要让临昔送送你们。”
穆丞羽思索片刻，便应了下来，“好，劳烦沈公子了。”
马车上，“绕开渝水镇。”
丞相府的马车任谁也不敢查。
沈临昔依言吩咐了车夫。
“渝水镇镇守，不知是为太子效力还是楚暮，近两日，在查我的行踪，却又动作不大。”
“是，我会去留意一下。”
顾云曦靠着车想壁，对面的这位沈公子，可真是彬彬有礼，和穆丞羽说话间，完完全全的主仆口吻，沈临昔的恭敬让人其实有种很强烈的距离感。
顾云曦或许是看着这沈临昔想事想出了神，一直盯着他没动一下，穆丞羽可不乐意了，胳膊肘碰了碰她。
“咳。”
顾云曦转头看向身边人，此人也是主仆口吻，很平常的一件事，却说得冠冕堂皇，仿若高高在上的吩咐。
穆丞羽看她的神色就知道这丫头根本没从自己的想法中出来，看了眼淡定的沈临昔，心里的想法也只能作罢。
要不是有旁人在，他真想直接将她吻醒。
要说两人，除了牵手，还没做过其他亲密之举。
轻轻笑了笑，若是真能吻她，就算他这辈子再也回不来，也算是圆满一生了。
沈临昔强忍着自己的无奈，别开脸，让自己不去看对面心猿意马的二人。
撩开帘子，看向窗外的景色。
却瞥见一行训练有素，迈步整齐的小队，八人一列，深蓝色的统一衣服，看着，似江湖人的扮相。
沈临昔眯眼，这已经到了山野之中，侍卫巡逻？任什么理由都说不通这八人的存在。
“世子，外面的人，服饰打扮可否认识？”
穆丞羽薄唇轻抿，侧了侧身子，看出去，摇摇头。
“此处，可是渝水镇管辖内？”
“应该算，去往安阳村，镇上能避开，可是这范围避不开。”
穆丞羽轻笑，辨不清这笑中之意，“不用管他们，丞相府的马车，他们做不了什么。”
随即他坐回去，挨着顾云曦，一起靠着车壁，阖上眸子。
沈临昔放下帘子，不作声，世子回来的消息，看来已经隐隐传开，明日，得约一约京中子弟了。
……
顾云曦晕晕乎乎地下了车，一如既往，只要坐了马车，回了屋定得回床上躺躺才能缓过劲儿来。
“还好吗？”穆丞羽端着一杯水，蹲着身子，下巴搁在床沿，巴巴地望着侧躺着的顾云曦。
顾云曦没睁眼，抬手抚住额头，昏昏沉沉，“没事，你让我安静地躺躺就好。”
“好吧。”穆丞羽嘟了嘟嘴，不开心地起身，放下水杯就出屋去。
天色已经不早，从京城一路晃回来，还绕了些路，走了两个多时辰。
云烟似乎不在院子里，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穆丞羽也只好找了把椅子，在院子里坐着，将一直捧着的金牒拿出来。
初到西域之时，最初恍惚了一月有余，后来便和许多人关在一块，没个人的状态和痴傻儿无异，精神游离，呀呀呓语说着些胡话。
他会恍惚，但情况好很多，他没有如这些人一般，痴傻认不得人，话也说不大清。
有人来时，他自然是会装的。
这就般，像是待在大牢房一样，整整半年。
听着看守之人交流，那些奇奇怪怪的词句一股脑地钻进他的脑子里，他似乎……很是熟悉，一波波冲击着大脑最后的防线，当一切都清晰起来，他惊讶的发现，像是被打开枷锁的地牢，这外族的语言仿若刻在他的骨子里，那般自然出口。
这块金牒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脑子里，他记得，这是他父亲的。
当日晚，上头来了人，他有意识的最后一刻，就是大红衣袍的一角，如鲜血般艳丽！低沉的男声，隐隐约约，越来越远。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清醒的时间很短很短，每天被灌下一碗黑漆漆的药水，夜晚的梦里，全是血腥。
他看见了，当今皇上与他父亲的对话，一字一句。
直到一年前，他被下了蛊。
画面一转，又回到了眼前，金牒冰凉，握在手里沁出了汗。
“天命”。
金牒前两字。
听到院门外有声音，穆丞羽抬起头来，正好看见瑾妍推开院门，走进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你们……”
“哼！”瑾妍头一扭，明显不待见穆丞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