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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燕京,黄山院。
“你查的怎么样了?”
方坤重新捡起水壶,毫不避讳天上飘下的雨滴,目光有些闪烁,看着眼前的年轻身影。
秦宁微微弯腰,低着头谁也看不清她面上的神色,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沉默片刻,一道声音自秦宁口中而出,缓缓说道:“应该不可能活在世上……”
“应该?”
方坤手中晃荡的水壶猛的一滞,吓得秦宁头颅低的更低了一些。
咬了咬牙,秦宁凝声道:“这事过去太长,我黄山院成立不久,还查不到前梁秘闻,不过按道理来说,那人绝无可能在张道昌的手底下存活。”
秦宁在方坤面前像一只小鸡仔一般,时时刻刻保持着对雄鹰的畏惧和敬仰,心思却是极为灵巧和缜密。查不到不是我能力不行,而是黄山院本来就成立没多久,人手也多用来刺探军情,哪里能空出人手去调查一个消失几十年的王国,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张老道人,不都活的好好的?这人非常重要,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明白吗?”
秦宁的模样,方坤都是看在眼中,对于他这种臆测和心中带有侥幸,有些不满。
年轻人做起事来,终究不够细致,不肯沉下心来仔细耕耘,还需多加历练。
“你以为这仗打完了?两国争斗就结束了?错!大错特错!”
方坤用手指着那花铺中的绿草,高声喝道:“可知夏国何以称雄?”
“以武立国,军部至上,将才辈出。”秦宁稍稍抬头,说出了一句标准答案。
这也是全天下公认的事实,夏国以武力称雄,无敌大军力压天下,不然张道昌也不会被叫做武王。
“错!太过于肤浅!”
方坤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有些扭曲和阴险。
“是势,天下未有共主,那便无法一心,归根到底,便是势,一国之势,何等庞大和精妙绝伦。”
“就如同这青草一般,夏国是草,齐国也是草,魏国也是草,胡人也是草,蛮人也是草,这天下芸芸众生,皆是这等草物而已,包括你我。”
方坤昂起头颅,呼吸着清凉湿润的空气,十分享受着这阴雨天落下的淅淅小雨。
“草以颜色取,而非长短!我等皆是黄草,没有一根是根正苗红的,而夏国无非就是长的长和壮实一些,归根到底,还是枯黄的草,而不是嫩绿的青草。”
“而齐国,比之颜色,要甚一些,这是历史沉淀也是名望,或者说比夏国要绿上一些,有着绿草的潜质,只需一场大捷,足够震惊天下的大捷。夏国如同长虫,一场落败,死而不僵,但不需要让他死,他只需要输,便够了。”
方坤走到秦宁声旁,打量着这个自小便被称作神童的年轻人,神童这个名号自从张中乘横空出世以后,俨然成了一种禁忌。
在方坤眼里,秦宁显然连给张中乘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张中乘这个年纪已经名动天下,而他秦宁,依旧还要活在方坤的羽翼之下,百般错漏在等着他去修补。
“方大人的意思是,我齐国只需要借助这场大战,成功把夏国身上的大势转到我齐国身上即可?”
秦宁并非蠢笨之人,自然很快明白了方坤这番极为露骨的话语。
天下大国北齐、夏国、南魏,皆是王国,即便邓怡给武王称帝,那也还是王国,不可能改变本质,既然如此王国便是草,而决定一个王国传统和历史的便是颜色,越绿便越接近那位三百年前的皇帝,如此才能印证一个王国的优越性。
而这种优越性,只有北齐拥有,北齐差的便是,夏国身上的那股子天下第一,技压群雄的气势,有了这股气势加身,北齐这才算踏出一统天下的第一步。
秦宁心思细腻,当然能明白了方坤的意思。也是逐渐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即使到了这个时候,方坤还是要让人手紧张的黄山院,去调查那个人的下落,如今才想起来,那个人对于北齐来说,或者对于夏国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人物。虽然实质上他和两个国家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在深处,他还是那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物。
所以秦宁起初的质疑还算合情合理,可如今明白过来以后,才发现自己的确太过于年轻,阅历不足,没有方坤那般眼界和做事上的老辣。
“秦宁明白了,多谢方大人指点,今日大人所言,秦宁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秦宁又是弯下了今天不知道弯了几次的腰,对着方坤行着礼,客气说道。
“明白了就好,莫要辜负自己,齐国怎么样,你们便是怎么样,大家生死与共!”
方坤点了点头,算是比较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