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不相信冰羽希会见死不救。
但是的确,即便在罗面前她展现得有多么无所不能,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一群孩子而已,并不能指望他们和一群成年男性较量力量,智慧或许……冰羽希还行,但只有她还行的话,罗认为差不多也只有自保的程度。
哭泣的孩子、自以为得救的人们、数个健壮绑匪、绝对的武力差距……不安定因素和不利因素太多了,恐怕即便是已经在外部署完毕的人们也很难轻易下决断。
而且……
罗以为他们只是单纯地想要禁止自己外出,顺带有些别的事情,但没想过会这么严重——直到这个地步了,罗才意识到自己出发前是多么冲动和不谨慎,欠缺考虑,现在整个人虚得要死。
前面还耍帅给小朋友支招,其实不过是模仿了冰羽希的作风说了可以实现对方愿望的想法……意外地有效。
也许是这个给了罗一些微不足道的自信,他觉得自己必须想点办法,哪怕……哪怕是拖延时间也好。
可是……他又无可救药地害怕。
自己会做什么?自己能做什么?弱小又一无是处的自己能做什么?
这种在极限与松弛边缘的时刻,他才能反复质问自己——自己是个什么?
这也是对他良心的拷问,因为只要他安心在自己的安危上,那么现在,他只要坐等人质的交换就好了。
但是他不能……他无法这么做。
他只能反复对自己进行拷问——自己现在能做什么?做了的后果是什么?那黑漆漆的枪口对准的会是自己还是别人?会造成人员伤亡吗?怎样可以避免?哪一种比较少?现在外面有多少人?解决了里面的人会有什么胜算吗?那么里面的人该怎么解决?那些被带走的孩子会去哪里……会怎么样……
他发现自己一旦考虑起来就没个够,考虑得越多又心里越乱,心里越乱,考虑着考虑着,又下意识地回避了当下,开始考虑一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完全无关紧要的问题。他甚至……甚至在考虑到如果枪口没有射中自己的时反而射中别人时他……会感到一丝庆幸,然后才是巨大的悲伤。
如果不是冰羽希现在正在集中精力使用MR,她见到玫洛罗的表情时,她一定会知道——
那是面对人性的恐惧。
玫洛罗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不敢做。
而冰羽希此时正在做这他并非不敢想,而是想不到的事情。
谁都不会想到的。
轰——
外部的运输车炸开了花,带着里面唯一的乘客——那个之前老是找冰羽希茬的小男孩,而附近的守卫不是被震晕就是同样被炸了个粉碎。那些刚踏出门的小朋友和工作人员们被气浪给卷进了屋内,屋内的所有人觉得自己一阵耳鸣,哭泣的小朋友都忘了哭泣。
包围在外的警务人员立刻缩小了包围圈,几个没能反应过来的绑匪立刻不是被击毙就是被制服,有几个人本身离爆炸场所比较远又反应快,迅速撤回屋内,却不想刚刚踏入一个脚趾就被贯穿了咽喉,鲜血来不及喷薄而出就被关上的大门拍回门外,只能隐隐约约听见鲜血滋滋喷射在大门上的声音。
还好这门是不透明的,冰羽希心想。
随后,她将目光投向了原本就守在门内的几位看守身上,那几个人害怕极了。因为本身会被分配在这里的人就相对于外边的不会太厉害,眼见外面的人都被一个个解决了,只能机械地把枪口对准孩子们,似乎这样,那看不见的死神就不会对自己下手似的。
然而等不及他们反应过来,他们手上的枪口就被锋利的MR的尖刺给穿透,正式成为了一堆废合金。他们努力镇定下来,但心脏还是难以掩盖地怦怦直跳,像是在示威一样——对于冰羽希来说。
好吵……
她眉头一皱,那几个人并不像外面的人一样血溅当场,却像是被死神用无形的镰刀用力勾走了魂魄,四肢以难以言喻的角度扭动着,最后瘫软在地上,口中还不停地吐出白沫。
嗯……这次姑且控制得还行。
她将自己放松下来,只见当场的所有人——就和平时一样。
目瞪口呆地凝视着眼前的景象,年幼的会被捂住双眼,被吓哭的小孩都忘记了恐惧,因为那已经超越了恐惧的临界值,连惊叹都不足以形容当下的心情。
鸦雀无声,唯有外面镇压的喧闹。
只是还没完。
看来这次他们的目的不止是要采集实验品。
从最开始就感受到的但是从来没有出现的人体反应,有一批人似乎一直在暗中窥视着。
而且,如果外面要镇压的话,未免也太慢了些,是时候向父亲大人提出加强训练了吗?冰羽希如此想。
紧接着,一位身着隐身迷彩的神秘人从身后的走廊紧急突入。
是雇佣兵。
看来这次,幕后的人下了血本。还好冰羽希方才没有急着暴露自己……咦?
但是这个人一上来,就冲着冰羽希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