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离着两人很远坐了下来,看不清楚两人面上的表情。
彼岸不敢看,不想见,也看不清楚。
“大阁主不必如此客气,老夫算辈分是你秋水师父的的师兄,你唤我师叔就好。”
“彼岸不敢冒犯。”
彼岸一直低着头,垂着眸子,确实是不敢冒犯。
“其实今日老夫唤大阁主前来就是邀请往生阁去参加麒麟苑在十日之后在武林山庄举办的极乐之宴。”
这似乎就是守离唤自己前来所谓的理由了,可是这极乐之宴的名字彼岸却是从未听说过的。
“极乐之宴?”
这一次彼岸终是抬起了头问着,双眸依旧深远,看不出异样。
“这极乐之宴就是一个由头而已,武林山庄为的是邀请有德之人共议江湖之事,老夫本是已经退出江湖的人,但是武林山庄与老夫又有着不可割舍的渊源,这次本是由武林山庄的风雨雷电四大长老提出的,老夫只是作为一个客人去参加,但是几大长老事物繁忙,没有办法一一邀约,所以老夫便代替他们亲自邀请大阁主前去,还望大阁主给老夫一个薄面。”
守离说话间一直摸着手中的一个小玩意儿,彼岸虽是看到了,可有奈何双眼不够明朗,看得到却又辨认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只知道是一个翠绿色的东西,像是一个文玩。
彼岸记得从前那双手骨节分明,只捏着手中的剑,如今手中却是有了新的喜好。
“往生阁的事情还需要与其他阁主商议,仅晚辈一人无法给出回复。”
话虽是如此说,但是但凡江湖人都知道,往生阁的事情大半都是由大阁主做主的,彼岸只是不想把话说的太满。
如今自己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该接受,只能如此应下了。
“那等改日老夫就差人将请柬送到京都往生阁。”
这似乎是在确认彼岸是一定会去的。
彼岸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够资格去参加共议江湖大事的极乐之宴,彼岸只怕自己忍不住心中的伤感,怕自己被无法抑制的记忆掩埋,怕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狠绝的外在。
说是倔强也好,彼岸不想输的太惨。
“砰。”
门忽的被打开,从门外走进来了风风火火的守钰,似乎在外面玩的很是欢快,整个人看着红扑扑的。
看着彼岸也在,守钰高兴的走了过来。
“姐姐姐姐,外面下雪了,好大的雪,我在江南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呢?”
烟州是江南,江南会下雪,确实是难得的景色。
守钰虽是高兴,可是屋中的两个长辈却是气的。
“告诉了你多少次,家里来了客人的时候不要这么一惊一乍。”
极其严肃的声音从守离的嘴中发出来,彼岸忽然觉得似曾相识,幼时自己做错事情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责备自己的。
如今自己依旧会犯错,可是却再也听不到他的责备了。
记忆似乎又开始翻涌了。
“钰儿过来,这么大的雪就不要再出去了,你看看衣服都湿了,快换了让娘帮你烤一烤……”
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依花终于开口了,领着有些不情愿的守钰进了里屋,而彼岸自知多余,很快就告退了。
只怕再留一秒,自己会抑制不了自己隐藏好的伤口。
彼岸的离去没有人好言相留,最多的就是起步想送,也是因为那是最起码的礼仪。
可是离了那间灯火通明的屋子,离了那幸福团圆的一家人,彼岸只觉得孤身一人的自己十分的落寞。
外面确实是在下雪,但是江南的雪不比岭西的雪,岭西的雪是飘飘洒洒,雪积了满路,会阻了前行的路,江南下的是雪,可是落下来就成了水,满地的泥泞只会打湿裙角,前方有路,可是却不知哪里才是真的路。
这样的天气打伞有些矫情,可是不打伞却会湿了满身。
不过湿了也好,冷了就会静了。
慢慢的走,一步一步的走,不觉得已经浑身冰凉,可是身在其中的人尤不自知。
依旧是一步一步的走着,穿过了空荡荡的长街,走过依旧繁茂的梧桐树下,前面的路越走越长,似乎没有了尽头。
眼前的路越来越模糊,不知是因为被视野被雪覆盖,还是因为双眼又是一日不如一日。
一步一步,转眼裙角已经湿了大半。
落在头顶的雪花被融化,浸湿了发丝,冷已经融化到了骨髓之中。
每一步都像是机械一般的行走,只怕自己停下来会再也走不了。
身后的脚步声不轻不慢的跟着自己走了许久了,最后消失,然后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怀中被塞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摸着很是暖和,是手炉吧!
彼岸低着头打量着怀中精致的手炉,温暖四溢在自己的心间。
而来自头顶的冰冷也被遮挡了,好大一把伞都遮在彼岸的发顶,秋枫独自在雪下,一张面庞清冷的很,可是嘴角一扬,又是驱赶了所剩无几的寒意。
这一刻,他就那么霸道而又熟悉的闯进彼岸的心中,又是一个伤心的夜,又是遇到了熟悉的他。
“好大一把伞啊!”
彼岸抬头看着那把伞,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