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大皇子一直拖着不肯结婚让自己名声难听的缘由,大抵也与今日有关。
很多事情可以瞒得过外人,却很难瞒得过身边的女人。所以大皇子宁可不婚,甚至传出喜好这样难听的传闻,也不会娶一个无法真正可以相信的女人。
如今看来,他这个选择倒还真不错。
不然大皇子如今便会像之前的安王一样,落入世人眼中最纠结的那般境地里去。
事实上有许多人之前一直认为,莫青君的失踪其实是安王自己搞的鬼,只是不想落得一个无故休妻的骂名,所以才让自己的正妃失踪,好为厥尊公主腾地方。
等过了一些时日,再报个找到安王妃尸体的消息。兴许还是因为生子而难产,这样便顺理成章了。
古往今来,女人生孩子多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里的,死了也不足为奇。
可是如今,偏偏大皇子就横『插』了一脚,把厥尊公主定了下来,轮不到安王了。而他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大抵都白费了。
这样的猜测,背地里不知让多少人笑歪了嘴。
也正是如今有那么多看好戏的,所以当安王出现在了大皇子婚礼上的时候,整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安王的身上,简直都把新人的风光全部抢没了。
一整场婚礼上,瞧着新人的人没几个,瞧着安王的人反倒是一个接一个。
安王倒也并不介意,他在来之前便已经猜到了,自己出现在这里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和这样的目光。
只是如今,看着厥尊公主嫁给了大皇子,他的心里竟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大抵是因为松了一口气的轻松感加上大皇子给他的紧迫感,还有对莫青君的担心和种种复杂的情绪加起来,安王自斟自饮,似乎有些喝多了。而他的这番表现落在某些有心人眼里,便是他已经失去了掌控的最佳表现。
而在众人或担忧或看笑话的眼神里,安王醉倒在了酒桌上头。
在大皇子的安排下,安王被送进了康王府上的后院里头。大皇子即是康王,虽说今日是大婚不该留宿,不过按照大皇子的原话来说,只不过是留安王醒醒酒,等到婚礼完了便派人送他回去,倒也没什么事情。
不过也正是由于今日大皇子大婚,所以留在后头的奴才便很少了。
大多数都去了前头帮忙,本来是有个丫鬟伺候着的,可是后来却被人说是前头人手不够给喊走了。这样一来,安王的身边便一个人都没有了。
在那丫鬟离开了的时候,安王便睁开了眼睛,眼神里丝毫酒意都没有。
很显然的,他之前是在装醉。
而安王在苏醒了之后,便大大方方的离开了这间屋子,这里压根就没有人,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举动。他闲庭信步的走在康王府里,似乎是对这里十分熟悉的样子,脚步丝毫没有停滞,直接往一处走去。
从他的方向来看,他似乎是去往康王府上最偏僻的角落里。
七拐八拐的,走过了许多地方,安王一路走一路躲着人,才终于到了他想要去的地方。
这里无疑是康王府上最偏僻的地方了,但并不是下人房也不是洗衣的院子,看上去倒像是从前住着什么人,如今又荒芜了的样子。
安王在院子的门口停了停,下一刻便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院子的门,大步走了进去。
进了院子之后,才发现这里别有天地,倒像是被人故意隐藏着这里的不同似的。一花一木皆是用心至极,看似寻常,实则都是这样的北地难以养活的东西。
这里,便是安王之前探询到的,大皇子一直隐藏着的秘密。
他原本并不想过来,只是如今似乎也不得不过来探一探究竟了。
安王所进的院门似乎是后头的小门,进去了之后才发现这里似乎是后花园。他一步步的向前走着,一路上见到的东西不由得让他深深的感慨了起来。
果然是奢靡铺张这些东西若要养活起来该是得花多少银钱的
大皇子这些年似乎一直过的都颇有一些奢靡,但是也常常短缺银两,毕竟他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娘亲和母族,没有人支撑着让他花费。身为皇子又不太可能去行商,商人们要巴结也不会选择大皇子,所以他属于看似锦衣玉食,实则内里已经撑不下去的人。
可是安王如今瞧着这院子,单看这些花卉便可知这些年来大皇子所表现出来的全都是假的。
只是……这么一大笔银钱,他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安王站在花丛之中深思了一会儿,便又继续朝着前头走去。他倒是想看看,被大皇子这般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安王顺着花园里的小路往前走,可是在几个屋子里却都没有瞧见人,这里就像是真的这般空『荡』『荡』没有人住一般。可是按照大皇子的『性』子,这里若是不住人的话,又何必要浪费那么多的银钱精力去弄呢?
还是说……这里压根就不是给人住的,而是给大皇子怀念的?
只是……他怀念的人会是谁呢?
他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四处搜寻着,想从中找找看有没有可以看出什么的东西。待走到前院的秋千那儿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女人,正坐在秋千上百无聊赖的样子,小脚在地上一点一点的。
金屋藏娇?这是安王此时脑子里第一反应过来的词。
那女子也很敏感,似乎是因为长久没有见到人的缘故,安王一出现在前院她便察觉了。可是她只是瞪着眼看着安王,没有尖叫,也没有说话。
见她这样的反应,原本有些担心的安王倒是松了一口气。
那是一个长相无比艳丽的女子,有些像是他手下的那个花魁那笙,应该是大韵人和西域人的女儿。五官十分的立体,眼睛大而圆,眼角又微微的有些上挑,配合着她的神『色』,倒是有一种不自觉的诱『惑』感。
她的眉『毛』又浓又直,然而不显英气,也不显难看。照理说这么一张脸给人的感觉应该是十分亮眼动人的,可是这个女子身上的气质又是十分沉静温和的,这般矛盾的特征出现在她的身上,却给人的感觉并不突兀,反倒有一种她天生就该如此的感觉。
直到安王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她才开了口。
“公子只怕是走错了地方,这里不是外人能进来的。”
安王盯着她的脸,看她波澜不惊的样子,微微的眯起了眼,“你又怎知我是外人?”
听到他的话,女子微微的笑了一笑,“凤乌是不会让人来这儿的,不管你是不是外人都一样。”
凤乌……这是大皇子的字,据说是他那位生母临死之前的时候便想好的,他后来也就一直用着。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从来不愿旁人叫起这个字来。如今这个女子叫的这般熟稔亲密的样子,必然是大皇子最为亲近的女人。
不是真正放在心里的女子,如何能有这样的特殊?
兴许是这个女子的身份特殊,所以他才这么小心翼翼的藏着?还是说因为这个女子身份不足,不能够满足他的野心,所以……
对于大皇子这样的举动,安王倒也能够理解,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不由得有些为她感到惋惜。
她这般沉静自若,是因为早已经知道了大皇子这么做的用意,还是因为沉『迷』在感情之中被蒙了眼?抑或是……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却还是心甘情愿如此呢?
“姑娘真是聪慧,今日来参加大皇子的婚礼,喝多了一点酒有些懵,所以四处『乱』走『迷』了路才走到了这里。那些奴才们又都聚到了前头,我瞧着这有一处屋子,所以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人可以问一下路……”
听到安王的理由,那女子微微的垂了一下头,眼神里有着黯然。
在这里太安静,安静的哪怕离得这么远,都还是隐约可闻前头的热闹喧嚣。
她不是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只是……她早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在略微黯然之后,她又抬起头来对着安王笑了一笑,“沿着后院的路出去,一直往前走,走到了假山之处便向左拐,接着公子应该就能找到路了。即使找不到,大抵也是可以见到人的。”
安王过来自然不是来问路的,他对着女子施了一礼,“多谢姑娘告知,还不知姑娘的身份……待我出去之后,也好和大皇子说了道谢才是。”
听到他这么说,那女子微微的慌『乱』了一下,两只手揪在了一起。
“我……我的身份不太能见光……还望公子当作今日之事没有发生为好。若是让凤乌知道了,公子必然会大祸临头的……”
看来这个女子倒是心地善良又有些不通世事的样子,不然不会说出这一番话来。